天灯夜游
待批改完今日份的奏折,天色已是昏沉,在门口等候着的绿巧与红绣都打着瞌睡,刘命长倒是不见了。 晏主伸了个懒腰,倒没觉得有多困倦,今日点的香让她精神气都变好了。她的动作惊醒了红绣,红绣凑上前来,为她换上新的甜羹,问:“陛下,现在可要用膳了?” 晏主不禁感叹红绣的体贴,赞赏地看了一眼她,低头抿上一口热饮,道:“去安贵君那吧。” 绿巧听见二人谈话的声音迷迷糊糊张开眼,连忙把披风拿上,“陛下,奴婢去拿暖炉。” 晏主点点头,红绣为她披上披风,手指穿过脖颈处的绸缎时一顿,抬眼看了看晏主,低声道:“陛下,您耳朵下、侧颈这一块,有一处紫斑……” 晏主闻言,轻轻摸了摸,她皱了皱眉,顺手将毛领合拢,“先去安贵君那。” “这……”红绣有些越界,屈膝向她一拜,“陛下,这紫斑昨日您沐浴时还未出现,今日来的突然,面积也不小,还是先传唤御医吧,再不然……先告知阁首……” “红绣……”晏主忽然拉了她一把,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你是阁首的人?” 红绣一惊,惊恐地看向晏主。晏主对她比了个“嘘”的动作,声线松了松,露出个亲和的笑:“你是阁首的人朕还放心点。” 她拍拍红绣的肩膀,“你既然是阁首的人,朕便有件事要你去办。” 红绣一时僵住,晏主微微凑近,低声道:“宫外的流言传的还不够远……” 交颈之间,红绣神色逐渐震惊起来,晏主却不管她的反应,一口气交代完全。 “明白了吗?” “……明白了,奴婢谨遵陛下圣言,可……” 说话间,绿巧也将暖炉拿了回来,红绣还想说什么,却对上晏主警告的目光,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陛下,外头放晴了!阳光可好了,但是风还是很冷,您穿多一点……”绿巧将暖炉递到晏主跟前。 晏主点点头,红绣默默将伞撑开了,殿前的雪已经被扫干净了,随行侍卫静默地跟在后方,晏主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天确实好冷啊。 东方策今天新煮了鸡汤,还想着今天他们的皇帝陛下会不会爽约,就看见宫殿外点起的宫灯和一行浩浩汤汤的人影。 晏主命跟着的人都退下,两个贴身侍女也不意外,挥退众人后,她转过身,看见了东方策,用口型叫了一声“东方大哥”,眉眼弯弯。东方策眸光微动,脸上浮现微笑,迎了上去。 “安贵君,好香啊,这鸡汤熬了多久了?” 东方策接过她手中的伞,护着她进了宫殿。 “熬了两天吧。” “噗……嫔妃可是要体谅朕日理万机的!” 二人相视一笑。 皇宫边缘,刘命长一身暗红的曳撒官服在黄昏里并不显眼,他越过宫闱城墙,穿梭在屋檐、树梢之上,最后停驻在一座府邸前。 残月沉黑云,树影重重,写着“云府”的牌匾被蒙上一层阴影。他脚尖一点,跃然而上,立在树梢之巅。沉闷的夜色之中,看不清他阴影中的神情。 黑暗中,只微微窥见他右手轻弹,一道银芒从他掌心射出。那道银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奔云府一扇窗户而去。 银芒刺破漆黑的夜色,穿入房间之内。 一声惨叫传出,紧接着是“嘭”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自房间内爆起。 火势猛烈的燃烧,瞬间吞噬了房屋内的所有东西。 火光大亮,映彻天光,刘命长站在高处,这烈火却未照进他眼底,他只幽幽看着这一幕。 风声火声之中,云家人被惊动了,慌乱的逃出,他们呼喊着“救火”、“走水”,像是热锅之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仆人家眷们争相打水,想要扑灭这熊熊烈火,却只是徒劳,火舌之下再不见那房里的家中主心骨。 焰火舔舐着云府内所有的东西,不一会儿,就将主房焚毁殆尽,只留下一堆残骸在夜色中飘散,余下女眷们的痛苦,与三具焦黑的尸体。 树上枝叶被风微微吹动,本在树上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街上。 近新春,兖京城宵禁解除,开放夜行,往日早已休息的百姓此时正热闹在坊间玩耍,小商贩也扎堆在西市周围,东边甘棠坊的火灾并未波及影响到西边的人们。 刘命长走在嘈杂的街上上,身上已经换下官服,着一袭青衫文人服饰,他身姿板直,负手缓步,看起来倒真像是个傲骨赶考人。 熙熙攘攘的人流,有招呼他买些小玩意的,有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