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红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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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唐凌趴在她身边，抬起头茫然注视着她。如棠注意到他身上换了一身常服，头发却是还没梳，战场上的冠依旧戴在乌黑的发丝上。

高岭之花。

如棠突然联想到这个词，在心底暗暗笑了笑。

“我睡了多久？几个时辰？”如棠扭头看了眼窗边，落日浮云，应当是晚霞将至。

“你睡了一天了。”唐凌说这话时还有些委屈，跟一只以为主人不要自己了的小奶狗倒是贴切得很。如棠忍不住想：高岭之花？我先收回前言来得及吗？

“有点累，就睡着了。”如棠摸摸他的头，越来越分不清楚这段关系中到底谁哄谁了。

“好点了吗？用不用请太医？”

“你倒是比我还糊涂。我这仙人的身子，这人间的太医能给我瞧出什么病症来？”如棠点点他的额头，语气慢慢放软：“看来我们呆在这里确实是很长时间了，以至于我们少尊殿下这都快成了这人间红尘客了。”

可是这人间红尘客，做做，也不错。

唐凌没说出口，免得自家小丫头又以为自己是在跟她抬杠。

“解决完这些糟心事也该到了启程的时日了吧？”如棠由他扶着下床，“先是若苏出嫁陪着去了边关，孩子也有了。再就是谢冰苏这个麻烦，然后到现在北域大战也解决了，阿凌，我们什么时候去七里河？”

唐凌扶她坐到梳妆台处，给她梳头：“应该明日即可，我问过景盛帝了。”

何止是立刻马上同意他们就走，简直是还期望他多提几个要求。

他没说。只是安静不少给她装裱每一跟发丝，细致得不能再细致。少年眉眼好看，偶尔冷冽，偶尔也会涣散这不属于他一般的懒散。

但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是那么的温柔。

如棠忽而又想起刚刚自己随口一提的话：当个人间红尘客，和你不问归期，也算得上是桩美事。

“我哥没说什么吗？他不早该急死了。”如棠狐疑。

“嗯，他昨晚偷偷策马，用隐身咒把北域三所城池给炸了。”唐凌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还是没忍住，扯了一个略微难言的弧度。

“三所城池？就这么炸了？”如棠目瞪口呆。

“那你呢？你就守着我在这里？”如棠看着头发弄得也差不多了，向后转了一个角度，唐凌的手一下就落在她的脸上。

“你不担心我吗？”如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闪着光的，因为被偏爱着，她很自信地听到了一个不在预期范围的答案。

“不担心。”

如棠： “？”

“那你撒开我。”如棠嘟着嘴，从他的包裹住试图挣脱，却是徒劳无功。

耳边打来一阵热气，他独有的音色和气息奔涌而至：“不担心。大不了你醒不来，我一把火烧了这三界，和你一起沉睡。”

“反正，我离不开你。”

如棠愣了一下，然后红了脸。

“你是在……和我示弱吗？”如棠脸埋在他怀里，小声问道。

“不是。”

“是在和命运认输，请求它别再把你带走。也是在和你认输，你舍得丢下我吗？”

如棠指尖从他的包围中脱出，在少年冷清的长眸处晃了晃，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么的直白：“那我不舍得。阿凌，把嘴张开一点。”

“我心情太好了，心里抹了蜜一样甜，奖励你一个亲亲。”

少女笑着，明媚得恍若初生的朝阳，动人心弦。

他微微放开她，听话照做。

她慢慢踮起脚尖，缓缓靠近这个，这个三界里把她当做生命看待的爱人。

这一吻落在他唇上，浅浅尝了一下。

唐凌看着她红着脸推开，轻轻一笑，然后把人捞过来抱着，也不怕累，就这个姿势仰着脸去亲自己的小丫头。

这一夜，月亮躲进云层中盖好被子，用微弱光亮照着世间，然后在深夜入眠。烛火摇曳，人影晃动，等到一切回归当初，月亮睡醒回家，烛火熄灭。

就知道，今天是昨晚的明天。

“阿棠，睡醒了吗？”唐凌靠在床边，轻声哄着这位起床气很大的小公主起床：“今天我们启程去七里河。”

脾气不怎么好的小公主先是皱皱眉，然后撑起神来问：“白天了？”

“嗯，该起床了。外面都在等我们。”

如棠揉揉惺忪的眼皮，三两下下床到柜子边上挑裙子。

“你，出去。”起床气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