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10)
庆与时新。[1] 弯月高起,银光流淌在朱阁青瓦上,给圣德殿垂脊上的走兽金像镀了层边,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殿内摆着琉璃灯与夜明珠,朝臣们按品阶落座,互相笑祝声好;女眷们三两而聚,摇着轻罗小扇闲话家常,时不时掩口轻笑。 宫人来回穿梭其间,奉上酒水茶点,又或打扇斟酒。 四大门派的使臣均坐在上首左起,位次则是按前一次仙门霄汉会的成绩依次下排,白鹿门坐在首位,后面是跃玄观、云绯楼、青风堂。 ——除了青风堂年年垫底,其它三个门派的次序倒是常换。 江在水心不在焉地抿着果茶,耳朵留神听着大殿门口的通报,不时抬眼瞟一眼对面还空着的座位。 他们到的早,江在水和游与明被云绯楼来的人隔开,没法说小话,只能暗戳戳给她传音:「白丞相怎么架子那么大,他们要什么时候才来啊?」 游与明右手边坐着小师妹,南言也是个嘴里也闲不住的,拉着莫默叽叽喳喳不够,还要探过头找她:“游师姐——宴会什么时候开始啊?” 游师姐一个头两个大,无奈道:“耐心等着,最多还有一刻钟。” 夹在中间的云绯楼长老笑了一声。 游与明看过去,就见那白发白须的老头笑眯眯地捋着胡子,隔着云绯楼的那名弟子看过来,“几位小师侄感情真好,不如我同江师侄换个位次,你们也顺便带上我们家小覆一起玩?” 那弟子是朌家的人,年纪也不大,和莫默同年。 这两个小孩一个赛一个的不爱说话,莫默还只是腼腆,朌覆连自我介绍都是长老帮着做的,见面至今没吐出过一个音节。 在场众人倒都听说过朌家。 云绯楼是四大门派中最神秘的一个,原因,除了赤谷终年不灭的火,就在于这个家族。 据说,他们是古巫臷国传下来的一脉。[2] 巫臷国,在上古时期为凤鸟眷属——可比跃玄观这种“龙王代言人”货真价实多了,他们是真正被凤鸟庇护的一族人——但尘祸之后典籍失传,凤凰的存在都成了半真半假的传说,这种话当然也没谁当真。 只有云绯楼内部,不知为何始终奉朌家一脉为尊,每代朌家人中,都会选出一名“祭司”;祭司看似没有实权,地位却在所有人之上。 云绯楼没有“楼主”这个职位,真正管理门派的是门内的大长老,重大决定则要长老会商议定论。 外人看来,大长老便是云绯楼的“掌门人”了,但长老会的人却知道,最高的权利,始终握在“祭司”的手上——即便他们几乎不会出现在长老会上,也不会干预长老会的决定。 朌覆,是下一任祭司。 江在水不知其中深浅,只担心这种宴会的位次随便交换会不会有问题,回头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没事。”江照然品着茶,不以为意,“本来这几个座位就是划给四大门派随便坐的,皇帝才不管这个,你想换就换。” 江在水欣然起身,乐颠颠地换了座位。 她指挥着宫人帮着把自己糟践过的茶点换过来,摩拳擦掌地打算用三寸不烂之舌撬出这小屁孩的话来。 游与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总觉得这种“给她带来麻烦”的风格十分熟悉。 她一边是拉着莫默唧唧歪歪的南言,一边是和她“小声”密谋怎么带小孩的江在水,生平第一次这么期待无聊无趣的宴会快点开始。 游与明被江在水带走注意力,那种“熟悉感”也一闪而过,被抛之脑后。 江照然却没忽视这点不对劲。 他面上自然地品着茶,实际却同那位云绯楼长老传音道:「听说云绯楼岳长老为人严苛,今日看来,倒是传言不实。」 岳长老拈了块点心,四两拨千斤地应付,「的确如此,人言可畏啊。」 江照然被他这不要脸的回答堵回来,顿了一下,迂回着换了个问法:「上次在霄汉会上见到岳长老,您还是个不苟言笑的模样,今日却是笑容满面,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岳长老嘴角噙着笑意,真像是人逢喜事,「小覆这孩子终于同意和我一起出来玩了,我当然高兴。」 江照然跟他打了几次机锋,发现这人根本就是逗他好玩,藏也不好好藏说也不好好说,干脆直接发问:「阁下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云绯楼的人?」 「道友此言差矣,你怎知我不是云绯楼中人?」岳长老用帕子擦了擦手,往后一扔,背后长眼睛一般准确砸中了他家小覆——在江在水好不容易让他开口说了句话时。 在江在水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