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明
堂堂主脚步一顿,摇头失笑。 “……也好,也好!哈哈哈,你这小崽子还是聪明,那就自己查去吧!”他摸了摸长长的白胡须,摇头晃脑:“老头子我后继不愁喽!” “那您可能还是要愁一愁的。”游与明绕过一处小楼,侧门与围墙已然可见,“话虽是这么接了,我可从没答应过要当这青风堂的下任堂主,太麻烦了。” “嘿!你这小崽子!”老头子被她气得胡子飞了起来,抬脚就要踹人。 游与明从善如流地躲过,快走两步跨过侧门,站在门外,向门里的老人看去。 “师父,弟子此去游历,不知何时可归,您老多多保重身体,少生气。” 堂主站在门内,停住脚步,摆摆手,不耐烦道:“去去去,师父我年轻着呢,轮不到你个小崽子操心。” 游与明抿唇一笑,俯身作一长揖,直起身,转身离去。 彼时,游与明十五岁,入青风堂十四年。 离去时是清晨,青风堂在晨光下苏醒,弟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日的早课,龙海吹来潮湿的风,点落新叶上的露珠。 她一身烟紫色衣裙,前方是未知的大千世界,身后是一扇小小的侧门与送别的师父,在天地间那么渺小,像是浪涛里可以轻易摧折的一叶扁舟。 又像是无坚不摧。 …… “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多事?”江在水摸着下巴,“宋爷爷那个性格,确实不像是会为弟子的能力发愁的,而且他平时最喜欢拉着你论这论那了吧?他会有意瞒着你……真是很难想象。” 趁着等祝江临的功夫,游与明把自己出发前的插曲给江在水讲了讲。 “我倒觉得,与其说是瞒着我,师父更像是在引导我自己去发现不对劲。”游与明摸着耳坠,微微眯眼:“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平时不想瞒我就算了,若他真有意遮掩,我一个马上就要离开青风堂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现不对劲。” “还有这枚丁香坠,楚大师到来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 江在水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幽幽提出质疑:“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吧?直接一诈就诈出祝江临的身份?阿弋,你是不是又驴我。” 游与明一抬下巴,“证人不是在那吗?我知道横公鱼的存在,知道江伯父江伯母的态度,有下一步猜测也很顺理成章吧。” 虽然好像很有道理……江在水挑了挑眉,但为什么总有一种违和感呢? 宫恒虽然一副在墙角自闭的姿态,但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两人对话;此时见江在水望过来,连忙举起双手:“我我我确实被诈出来了,但我不是故意的!她直接问我对龙子大人有什么看法,我当然是吓得直接说不敢啊!” 哦,原来身份是“龙子”啊。游与明唇角不着痕迹地翘了翘。 江在水总感觉宫恒这话一出,游与明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愉悦了,和她平时小计谋成功的感觉一模一样。 ——顺带一提,四大门派之间其实时常有联络,虽然江在水不被允许出跃玄观地界,但游与明是经常被师父带着四处串门的,两人是自小相识的老朋友。 每年到了青风堂堂主要带着游与明来跃玄观的月份,小泱泱都是最开心的一个。 无他,这个小伙伴脑子实在是太好使了,拉着她一起恶作剧,成功几率翻倍不说,被爹娘逮到的次数也大幅降低! 不过这位小伙伴不爱出门,常常是窝在屋子里给她出谋划策,再等她兴高采烈地回来回报战绩。 每次听说计划成功时,小与明周身的气息就会十分愉悦,这个时候提出想要各种奇怪丹药,基本就是有求必应。 江在水眨了眨眼,突然道:“阿弋,我想要一瓶动风散来严刑逼问祝江临。” 动风散是她们小时候研究出来的一类毒,作用是让人浑身起风疹,瘙痒难耐。 “可以。”游与明在宫恒惊恐的眼神下快速答应了,并且添油加醋:“只要动风散吗?还有蒙汗药、痛泻丹、惊心丸,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反正我都有富裕,你要不要?” 江在水嘴角抽了抽,这人是既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愉悦,也不打算掩饰自己对祝江临的讨厌啊。 “算了。”江在水按住她往耳坠上摸去的手,劝道:“施主,医者当以慈悲为怀啊,再说我们也打不过他吧。” 游与明手被按下,心有不甘,继续尝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不容易等到你有这想法,我一定要支持——” “别。”江在水哭笑不得,干脆整个人挂她身上,压着她不让动:“阿弋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瞎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