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樊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多日不见，桑予发现这人竟是变得憔悴了许多，高束的发经过刚才一番误会略微凌乱，不知是不是灵力亏损，他面上气色不佳，原本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今也变得有些灰蒙蒙的，眼下也鲜少地起了一圈乌青，唯一没变的是，他脸上不着调的笑和腰间悬挂着的那一管白玉箫。

樊陌拍了拍手，将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扬了扬眉眼，依稀恢复了桑予先前所见的风流倜傥，道：“小丫头，等候你多时了！”

桑予疑惑：“你如何得知我要来？”

莫不是……他会什么预卜先知的本领？

樊陌抽出腰间的白玉箫，转了转，道：“我当然知晓，山人自有妙计！”

桑予挑眉，根本不信：“少贫，我怎么不知九音还有这等术法？”

樊陌嘿嘿笑道：“自然是有的，而且我还知道，你不是平芜的双榆，而是朝赤的桑予！”

桑予闻言，半信半疑道：“此等术法你从何处所成？”

樊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语气骄傲道：“这也是我自创的！”

若说方才桑予还有五分相信，那现在却是一分都没了，她连声敷衍道：“哦，那你可真是好生厉害。”

樊陌见她如此，急了：“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别不信啊，我迟早能学会这种高超的术法，莫欺少年穷，懂吗？”

还没等桑予继续说些什么，一旁的程北川打断二人道：“阿予，这位是？”

桑予闻声转头，见程北川抱着臂，一副要笑不笑的神色，心里有些疑惑是谁惹他不开心了，但也没细想，便介绍道：“这位是九音仙门，徵律仙尊的首徒，樊陌。”

“这位是……”

“川北少主程北川。”

程北川打断桑予的话，琢磨着‘首徒’二字，向樊陌自我介绍时，还着重在‘少主’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桑予莫名，总觉得他对樊陌有一种没来由的敌意，而樊陌则是神经大条，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语气有何不妥。

樊陌笑呵呵地对他打招呼，又向千咫和赵文停介绍自己，末了对着桑予道：“桑桑啊，你怎得在一夕之间便成了朝赤的精灵？”

桑予不知如何解释：“这个嘛……，说来话长，总之我已不是平芜中人了。”

樊陌思索道：“也是，毕竟你已经被逐出平芜了。”

桑予：……

真的不用每到一个地方都被人提醒一次！

二人你来我往，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程北川逐渐黑了的脸色，而他更是在听见樊陌唤桑予为‘桑桑’时琉璃色的眸子划过一丝明显的不悦，开口唤道：“阿予。”

“嗯？怎么了？”

桑予回头看他。

程北川默默地磨了磨后牙槽，假笑道：“无事。”

不爽。

程北川不知为何，感觉浑身不爽，真的很想将那个叫樊陌的家伙揍一顿。

思及此，程北川有些默然。

他只是觉得，这种称呼……太过于亲昵，像是重现了当初桑予唤他的那一声‘阿北’，他任由她唤了，就如现在一般，她也任由他唤了。

宋周也就罢了，可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占据了桑予全部视线的男人，让他莫名有些惊慌。

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仿佛有什么，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变化，像是一个被他忽视了很久的角落，此刻正开满了花朵，挣扎着、努力着向他招手，希望能吸引他的注意。

这种感觉，自从程在去世之后，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索性别开眼，面无表情地对长欢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长欢是何等的眼利，一下便看出程北川二人的情况，但她也不挑破，只是道：“樊公子，桑予姑娘，此地不宜叙旧，还是先解决眼下的状况吧。”

桑予闻言点头称好，一行人继续在充斥着瘴气的岛中前行。

桑予仰头望向已经近在咫尺的忘斓群岛，从她这个方位还能看到浮岛上的瀑布。

她转头对樊陌道：“我们要帮这位长欢姑娘消除忘斓岛内的瘴气，你也一起来想办法吧？”

樊陌则是叹息道：“早就已经在想办法了，但是一直没什么效果。”

桑予有些疑惑，歪头看他。

樊陌解释道，原来，樊陌竟是自仙门稽首会后便来到了东隅，见此地瘴气繁重，便和徵律一起在此想办法消除，二人连同忘斓岛之众想尽办法，还是没能阻止建木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