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之后
高大的身影立于树旁的小桥流水边,那人一身白衣,编了道金纹的衣摆将将淌入水内,一头深黑的长发被银色的发冠高高束起,为做成华丽的样式,冠前还镶有颗夺目透亮的软玉。 他微低着头,似是在想着什么。 “柏先,他们怎么能聊这么久啊。” 乌泽坐于弟子苑的一方石凳上,回头看了眼一直伫立在不远处的田渊柏,但对方并未对他的这番话有所回应,发觉自己被无视了,乌泽面带不悦地撇了撇嘴,又往石桌上趴了去,嘴里还不停絮絮叨叨着:“刚才明明说好了是要带我修炼,现下又晾我在一旁,也不许我去看看主人聊得如何了,这家伙真难对付。” 将额前的一缕鬓发吹起,他甚至无聊得逗弄起了桌上的蚂蚁。 这时,站在桥边的田渊柏突然发话了。 “乌泽。” “干嘛。”抬起毛茸茸的脑袋,乌泽却并没有转头看他。 “我总觉得,我最近有些记不清事情。” 田渊柏蹙起眉,手托上下巴,紧接着深吸了口气,复而又长叹了出来。 “脑子摔到了?摔傻了?” 下意识这么回了一句,乌泽忽地紧张捂上嘴,本以为又要被田渊柏狠狠训斥一顿,但等了许久,责骂并没有如期到来。 “最近没有摔过。”田渊柏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就好像他也在考虑乌泽的话是否有说对。 “哎呀,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也是常事。” 流水发出“叮叮”的声响,很是好听,树杈上站着几只叫不出名字的亮蓝色鸟儿,它们轻轻一动,带动了几瓣落叶与落花,二者一同躺入水中,随着流水一路漂流,浮浮又沉沉。 “你说谁年纪大?” 乌泽不知在何时便站在了自己的身侧,本矮了他半个头的妖怪此时正努力踮起了脚尖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令田渊柏气不打一处来,开口便是酸言酸语。 “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说我一凡人年纪大?”脸上霎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田渊柏将乌泽后面想要说的话都给堵了个遍。 “你!” 树上的鸟儿因为乌泽突然提高的声调被吓得四散飞开,又碰落了一堆落叶,甚至还有一片掉在了乌泽的头上,显得他此时很是滑稽。 “好心没好报。” 乌泽轻哼了一声,心底暗嗤田渊柏是个摸不透心思的怪人,便没有再与他交谈的打算,自己跑去一边玩儿去了。 看着乌泽远去的身影,田渊柏将目光挪向内院的拱门处,眼中带着几分担忧。 “也不知谈了些什么。” 他低声说着,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自己能听到。 * 庭院的池塘深不见底,水看起来有些浑浊,飘着点点翠绿。许是因天筑门有护盾的缘故,门内素来少雨,塘里的水一直得不到更换轮替,导致成了一汪死水。 裴萱萱觉得,自己的心此刻便像极了这潭死水。 “那现在怎么做?” “他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她攥着拳,看起来仿若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 “裴御萱,你看起来怎么这么紧张?” 般若无端笑了起来,但裴萱萱看不懂他此刻的表情到底为何意。 “既然我选择出现在你的面前,那必然是有了万全之策的。”他撩了撩身上的红衣,将衣摆撇至一旁,缓缓向裴萱萱走来。 一双带着银色祥云纹样的深红长靴渐渐逼近,裴萱萱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又忽地意识到,自己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凝了凝神,极力掩下了桃花眼内的慌乱之色,定定看向靠近的人。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被火灰呛过?” 本以为般若会靠得更近,不成想,两人于隔着五拳的距离之下,他便滞下了脚步。 没等裴萱萱回答,他眯起眼,薄唇轻启,继续道:“我在灰里加了点东西。” 红发在风中肆意飘着,犹如一团炽热的火焰,烧得人心发慌。裴萱萱看得出了神,他神色张扬,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被指定的人一旦吸入这火灰,便会失去点什么。” 说罢,他似是怕裴萱萱不理解,又伸出长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而裴萱萱也不是傻子,他的动作都如此明显了,她怎么可能还不理解他的意思。 “你让他没了那段记忆?!”她张嘴惊呼,甚至开始感叹起般若的心思缜密,以至于到了可怖的境界。 又往前挪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