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录

迪诺·加百罗涅毕业时在雪莉那本精装同学录上留下的第一个填空词是【害怕】。

“……为什么黑手党学校会有同学录这种东西？”他填完后才听见自己脱力的声音，没什么挣扎地翻搅着花哨炫彩的纸张，除了自己的第一页，全都是空、空、空。

这大概是在某个小学商铺淘汰下来的东西，上面印满了过时的动画角色，在今天终于被雪莉淘出来，每一页的最后还有一句不太寻常的填空，是用来给小孩子们表白的。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的你。】

迪诺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句话。

雪莉靠在他的课桌上，随口回答：“因为我想要。”

好吧，不管给出什么理由，他也不敢反抗就是了，迪诺早已习惯。

他在黑手党学校的学习生涯，就是一部被揍变强的血泪史，比起学校，这里更像一个小型的现代暗黑丛林，充满了弱肉强食与胜者为王，这里没有道德与底线，只有fia，而在他爬上fia顶峰的路上，盘踞着一个永恒的阴影。

——雪莉。

从入学开始，迪诺就被她按在地上打，直到到现在，在他可以挑翻99%同学（甚至未来同行）的现在，依然被她按在地上打。

他们或许可以说是朋友。

迪诺不确定雪莉是不是这么认为，她的每一次出现都带着血雨腥风，以至于他现在只要看到她就会寒毛耸立、心跳加速、举手投降，尽管投降无用。

只有今天她给迪诺带来的不是一记拳击，而是一本同学录。

雪莉的嘴里含着一根糖，看上去像是香烟的糖，味道是很浅、很劣质的甜，迪诺知道她不抽烟，甚至不碰任何成瘾性的东西，包括咖啡。

一个不喝咖啡的意大利人比二十克拉的钻石还稀奇。

“填完了吗？那你给全班都填一下吧。”

她没有问有谁不愿意，只是环视了一圈，所有人都低下头，沉默着接受了安排。

迪诺不觉得这是同学爱。

……………

但这确实是同学爱。

雪莉最后依然和每个人都打了一架，迪诺一瘸一拐地带着她和自己的东西陪她一起走出校门，看到她抚摸了一下那个没染上血的本子，接着珍惜地烧掉了。

“……你看都没看。”

“我想拥有属于学生时代的东西。”雪莉说，“或者拥有过。”

“好歹也是我一笔一画填的。”他想起自己认真地模样就忍不住龇牙咧嘴，没办法，张嘴扯到伤口了。

“你还玩了很久。”

“拉低你的效率还真抱歉啊。”

雪莉笑了一下，她的笑容比初春的露珠还要短暂：“你也知道。”

“你还真是……”迪诺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嗯……你找我做生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打折。”

“几折？”

“十二折。”

“……喂！我们的友情呢？！我们是朋友吧？！”

“友情是无价的，所以这很公道。”雪莉一拍他金灿灿的头，伤口痛到他差点倒下去，她置若罔闻，“毕竟自由杀手也是要吃饭的。”

“要不你还是找个稳定工作吧，”

“稳定的工作总不自由。”

“嗯。”迪诺不知道自己在附和些什么。

他们没说再见。

……………

但事实上，他们频繁的相见，在酒馆、旅店、加百罗涅的古堡、总部、或者雪莉的某一个安全屋。

fia的首领与自由杀手的每一次相见都代表着生命被剥夺，因为除了生意他们没什么好聊。

迪诺联系雪莉的方式是固定的，她有一个号码只对他固定开放，他拨过去，响三声就掐断，打到第三次，她就会接。

“去哪里？”

或者：

“来我这。”

好似幽会，他不想这么想，但是这个念头总是在每时每刻缠绕在他的手指上，就像许多漆黑的电话线，拉扯着他拨下号码。

她有一次和他约在咖啡馆，迪诺难得的比她晚一步，他踏进门，暖气扑在他被风雪冻僵的脸上，雪莉坐在吊灯下的桌子上，脖子上缠着根很长的羊毛围巾，正低头把玩杯子，直到他撞在门上才抬起头望他，被他狼狈的样子逗笑了。

等迪诺靠近，才发现她手里是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雪莉从来不喝咖啡，就像她每次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