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任顾夫人(一)
您若再抓住机会,生个一男半女的,这侯府里除了太夫人,还有谁能跟您比肩呢?” “嬷嬷不要取笑我了。”江妍哭着摇头,“我是个什么身份,敢做这样的春秋大梦。白姐姐是侯爷原配,又生了嫡长子。姚姨娘是太夫人所赐,又生了五小姐。葛姨娘虽无所出,但到底伺候侯爷的年月最久,情份非比寻常。我如今虽占着个正室的头衔,但既不是原配,又无子无宠,在侯爷的心里能算得了什么呢?” 她叹一口气,哀哀哭道:“况且等再过几年,我年老色衰,到时又该有新人进门,那侯府更加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倒不如像齐姐姐一样早早去了,最起码趁着年轻,还能给侯爷留个好念想。” 说着眼泪更加汹涌而出,简直悲痛欲绝。 潘嬷嬷冷眼看着这泣不成声的可怜新妇,心里的快意膨胀到了极点。她是顾家在燕京的老仆不假,但其实一直被姚嬷嬷压着一头,始终不得重用。当年燕王出师不利,顾府人心思动,她也动过要卷铺盖跑路的念头。只是苦于丈夫早逝,儿子又不成器,离了顾家根本无以为生,这才无可奈何留着没走。 这些年永安侯府越发显贵,她和姚嬷嬷也明争暗斗不断,不料棋差一招,被姚嬷嬷抓到个把柄,本来是要被发配到外头去看庄子的。也正因为此,上辈子江妍才没见过她。这辈子江妍和顾延朗父子二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太夫人不胜其扰,潘嬷嬷走投无路,便主动请缨到春深小筑来监视江妍。 太夫人虽然对潘嬷嬷多有不满,但一则她资历深、积威重,能震得的别人的闲言碎语;二则到底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人,这件事情又不体面,交给她总比交给旁人靠得住些,所以才许她将功折罪,把这棘手的任务派给了她。 潘嬷嬷自觉身份特殊,又见江妍性格软弱,因此越发轻狂起来。她见江妍毫无刚劲,遇事只会啼哭,存心在江妍面前卖弄,好叫江妍更加高看自己,甘心受自己摆布。 因此便道:“夫人这话就不通了。白齐二位夫人先不说了,葛姨娘和姚姨娘到底只是妾室,难道你还比不过她们?那葛姨娘虽然伺候侯爷的时间久,但其实从来不得侯爷欢心,不过是当年齐夫人有孕之后,为了博个贤惠名声才硬塞到侯爷房里的。不然咱们侯爷如此相貌堂堂,能看上她?依着我说呀——” 潘嬷嬷突然放低了声音,四下打量一番,这才凑近江妍的耳朵,悄声说到:”侯爷大概从来也没碰过她。要不然她跟了侯爷这么多年,能连一个孩子也没怀上?”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顾延朗的两妻一妾俱都生育过子嗣,就是齐氏也是在生产时血崩而亡的。葛姨娘嫁给顾延朗近十年,要么是身体有什么隐疾,要么就是没和顾延朗同房过,要不然还真没法解释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无所出。 江妍先是作出一副惊骇的样子,继而又羞怯怯道:“那也还有姚姨娘啊。她又在太夫人跟前得脸,又年轻漂亮,侯爷必定是极喜欢她的。” “哼!”潘嬷嬷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她和姚嬷嬷素来不对付,说起姚姨娘来自然没什么好话,“姚氏不过是姚嬷嬷的远房侄女,家里过不下去了才自愿卖身投奔到侯府来的,算个什么阿物儿。” “当年白齐两位夫人先后过世,尤其齐夫人一尸两命,堪为人间惨剧。侯爷自忖自己杀孽过重,命硬克妻,无论如何不肯再娶。太夫人见侯爷膝下只有六少爷一个,且侯爷又那么年轻,屋里不能没个女人。姚婆子就恬不知耻,一个劲儿地举荐自己侄女,太夫人才把姚氏赐给侯爷的。” 说到这里,潘嬷嬷嫌恶地撇了撇嘴:“才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无媒又无聘的,当天夜里就爬了侯爷的床,第二天还有脸喜滋滋地去找太夫人报喜。也就是侯爷孝顺,不忍拂逆太夫人的意思,要不然这么轻浮的女人,就是外头庄户上的男人都看不上,何况侯爷这样金尊玉贵的体面人。” 江妍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这姚姨娘这么生猛呢。看来以前是小瞧她了,以后共事一夫,还是要多长个心眼,防备着点才好。 她讷讷地说道:“那侯爷到底也和她生了个女儿,可见还是有情份的。” “有什么情分?”潘嬷嬷不屑,“她拢共就在侯爷屋里睡了两三个月,一有了身孕,侯爷就把她打发出去了。可笑她还仗着自己的肚子在侯府耀武扬威,一心做扶正的美梦呢,结果生出来是个丫头,气得姚嬷嬷脸都绿了。还是太夫人仁厚,见她可怜,赏了她个姨娘的身份,叫她不至于太难堪罢了。” 江妍暗暗心惊,心想顾延朗不愧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一代杀神,不止对敌人心狠手辣,对枕边人竟然也这么无情。女人于他仿佛只是个没有感情的生育工具,只要完成了他传宗接代的任务,那是死是活他就不再管了。 她不动声色抚着胸口,淡淡叹了口气道:“到底是不上台面的通房妾室,既然不讨夫主喜欢,那受冷落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