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
像抬到了夫子庙里,江宁城内万人空巷,观看考生们抬着财神爷游街。” 皇帝看到这里已经怒火填膺,偏偏在奏折里面又飘出了一张小纸条,是李述抄录的一幅揭帖对联:“左丘明双目无珠,赵子龙一身是胆”,这分明是指斥主考官左必蕃对舞弊行为视而不见,副主考赵晋胆大妄为,贪赃枉法。 此时,皇帝再也无法忍耐了,手中的龙泉窑青花茶杯,被他狠狠地掷在地上,摔得粉碎。侍候在旁的宫娥和内侍都吓得魂不附体,他们齐溜溜地跪下,战战兢兢地轻呼:“万岁息怒!”皇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挥手令他们退下,自己坐在龙案前发下了一道御旨:“令户部尚书张鹏翮、漕运总督赫寿为钦差大臣,火速赶赴江南,务将科场案彻底查清。” 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张鹏翮,是在凌晨接到皇帝的圣旨的。他自知皇上一向对自己绝对信任,而且他也知道当今皇上平生最重视笼络天下士子,之前的“南部集案”已经动摇了士子之心,若这次自己负责的科场舞弊案再不能彻底查清,必然会遭到皇上的痛责严苛!于是他不敢怠慢,接旨的当天下午就与赫寿一起赶赴江南。路上二人议定,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将行贿的人犯一起缉拿严惩。 由于这个案子发生在江宁,为了避免江宁有关人员的纠缠,也为了不受江南各衙门的干扰,他们决定不在江宁审案,而将行辕设在扬州。第一次会审是在扬州钦差行辕进行的。两江总督葛礼、江苏巡抚张伯行奉旨陪审。 堂上询问时,副主考官赵晋当堂供认受贿黄金三百两,阅卷官王曰俞、方名也供认徇私舞弊,将在卷中做了暗记的程光奎、徐宗轩、吴泌等点了举人。 案情到此时脉络已经清楚,三个考官当堂被革去功名,收监看管。下面只要取出吴泌等行贿者的口供,将受贿钱财数额查清,就可结案了。 张鹏翮正为这个案子审得顺利而庆幸,却不料在审讯行贿人程光奎、吴泌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使得波澜突起,案情一下子又复杂起来。 程光奎、吴泌等被带进了大堂,张鹏翮先试了试这两名“举人”的学识,结果吴泌连两句《三字经》都背不顺溜。程光奎更加可怜,默写《百家姓》只“赵、钱、孙、李”四个字就写错三个,写对了的一个“钱”字还歪歪扭扭。钦差对这个只认识“钱”字的考生万分鄙视,含怒问道:“尔等到底行贿多少,才买来这举人功名?”程光奎自知难以抵赖,只好如实招供:“大人息怒,小人出了黄金十五锭,每锭二十两。”吴泌也跟着供认自己行贿数额与程光奎相同。吴泌刚刚招完,只听得一声惊堂木响,江苏巡抚张伯行拍案而起,厉声喝问:“主考官赵晋只收到十五锭金,另外十五锭哪里去了?”程光奎支支吾吾推说不知。 后来再三追问下,吴宓才道:“是小人托前任巡抚的家人李奇代送的。”张伯行立即拿起一根火签,传令速拿李奇到案。总督葛礼起身阻止道:“李奇乃前任叶抚院的亲信,大人轻信供词,缉拿于他,恐怕叶巡抚面上不好交待。”张伯行正色答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奇与御案有牵,焉能不问?”二位钦差也觉得应当穷追到底,于是李奇很快被捉拿到大堂上了。 大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经过再三的询问和盘查,最后由于摄于公堂的威严肃穆,李奇说出了事实,他说:“还有十五锭,赵主考让小的交给了泾县知县陈天立,听说是留给了现任的……总督大人……” 顿时一片肃静。 大人们审来审去,谁也没想到竟审到总督大人葛礼的头上来了! 只见此刻,巡抚张伯行的目光剑一般地射向总督葛礼,而葛礼面色铁青,两目呆直,双手竟有些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拍案怒吼:“大胆刁民,竟敢当堂诬陷封疆大吏,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张伯行急忙站起身来喊声“且慢!”衙役们慌忙停下,张伯行对葛礼拱了拱手说:“犯人口供尚未录全,岂能轻易棒杀?大人心无芥蒂,何必怕人诬陷,不妨让他把话讲完,钦差在上自有定夺。”葛礼越发恼怒,吼道:“刁民信口雌黄,搅扰公堂,难道你就容他肆意乱咬?李奇如此大胆,想是有人指使,本督却容不得他。”说着把头转向不知所措的衙役,喝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与我拉下去加力地打!”张伯行把脸一沉威严地说:“有本院在此,你们哪个敢打!” 公堂上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 督抚二位大员一个要审,一个要打,怎么收场呢?两位钦差此刻也是目瞪口呆,一时难以决断。大堂之上差役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总督葛礼和巡抚张伯行怒目相视,似乎还要争吵。 过了足有半袋烟的工夫,两位钦差才耳语了几句,张鹏翮站起身来宣布:“李奇诬陷朝廷重臣,罪不容诛,且将他重镣收监,严加看管。本案今日审理到此,退堂!” 而之后不久,皇上就接到了巡抚张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