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一个上午，林周都是心不在焉，反复点进她和李埕阳的对话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话题。

午饭后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正式员工有自己携带的折叠床，实习生们买床不划算，一般会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小憩一会儿，为下午的工作养精蓄锐。

林周躺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又一次点开和李埕阳的对话框，在输入框打下：【港大ECIC、NUS的ISE和纽大的IE，你更推荐哪个？】

只有林周知道，自己找的这个话题有多么多此一举。

美国从来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肆虐的疫情、遥远的距离和糟糕的治安都让她只想敬而远之，con-offer更意味着她还需要继续刷高雅思。

香港高昂的房价和逼仄的环境也不为她所喜，更重要的是，偏电子商务的专业更注重实践，读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NUS是她的dreachoice，也是她的unique choice，她和杜菲甚至已经开始着手租房了。

但林周还是想问。

这似乎是她唯一可以理直气壮拿去叨扰李埕阳的事了。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大中午发出去这条消息时，手机震动了下，眼前的对话框里忽然跳出了一个白色气泡。

李埕阳：【哈哈哈是很忙碌。】

这不是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他们的上一次对话结束于李埕阳有事离开。

当时两人匆匆告别，林周半开玩笑地追加了句：【你们好忙碌哦。】

李埕阳没有回复。

林周为此失落纠结了许久，担心自己过于热情、惹人厌烦，害怕他其实根本不想跟自己聊天，只是礼貌的敷衍。

但所有的胡思乱想随着李埕阳这一句主动的回复，犹如拨云见日一般，刹那间烟消云散了。

林周眼睛亮了亮，顺着他的话回：【读博这么辛苦的吗？瑟瑟发抖.jp】

李埕阳：【哈哈，一阵一阵吧，前段时间比较忙，每天至少work十几个小时，刚刚卡着ddl提交了最后一个任务，总算可以休息两天了。】

刚刚。

林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他一结束工作就来找她了。

那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很享受和她聊天的感觉。

林周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调侃道：【phD好惨哦，没有寒暑假，还要九九六。】

李埕阳回了个戴墨镜的表情：【哈哈，但是有年假，足足一个月，而且是零零七。】

零零七？

林周愣了一下，这不是互联网行业调侃加班制度的术语么？——从零点到零点，一周七天不休息，跟年假有什么关系？

李埕阳接着说：【零零七，从零点到零点，一周休息七天，啊，想想就好爽啊。】

林周没忍住笑了出来，觉得他还挺幽默。

森嘎坡我来啦：【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休年假？】

李埕阳：【计划是今年过年，我都快一年没有回过成都了。】

林周想到在上海难以下咽的三餐，没忍住感叹：【真好呜呜呜，我也好想回成都，上海快要把我逼疯了！】

李埕阳：【哈哈，你不喜欢上海吗？】

林周想起来他大学是在上海读的，想了想道：【嗯，也算不上不喜欢，上海其实也挺好的，繁华、现代化程度高，也孕育了很多互联网和金融企业，很适合年轻人去打拼。但是对我来说，硬伤也很明显。食物吃不惯、人太拥挤、房子更是买不起，也没有什么归属感吧。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成都，这几年在新一线城市里，成都的发展是最耀眼的，我很看好她的未来。更重要的是，成都是我的第二故乡，所以我以后应该会选择定居在成都。】

每次和李埕阳聊天，林周都会觉得内心很平静，很容易厘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不知不觉就酣畅淋漓地说了很多。

消息发出后，她有点囧，本来只是随随便便闲聊天，突然被她说的这么严肃。

然而李埕阳的回答却奇迹般安抚了她的尴尬，并让她的心跳再次沸腾起来。

他说：【真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