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衰仔自白
列车驰骋在广袤的西伯利亚大地之上,成片片的针叶林壮观无比,这的确是宁负在国内不曾见过的景象。宁负白天在睡觉,夜里被徐策他们打牌的声音吵醒后困意全无,他在洗手池边冲了一下头发,靠在车厢的连接处抽烟。这里很安静,徐策他们打牌的声音隔着两道门依稀传来,就像在很远的地方。 这些天他总感觉就像是在做梦,时间过得飞快,可自己还是个衰仔的模样历历在目。那个时候他只会躲在宿舍里打《黑月基地》,没有床边的黑方,没有三菱EVO,没有漂亮女孩,没有新手机。其实当个衰仔也挺好的,因为有了这些东西,他也没有真正感到快乐。 也许衰仔真正成为衰仔的原因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比其他人想要的都廉价。成绩,体面的工作,其他人得意洋洋炫耀的一切,踮脚够一下总还是能摸个边的,不至于兵败如山倒,次次惨烈收场。衰仔之所以成为衰仔,大概是因为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都分外昂贵。 这些东西是自由自在的飞翔,是像烟花一样绚烂的夜空,是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是说出来会被笑话所以始终按在心底的季动。但是这些东西太过缥缈,所以衰仔们只能甩着手无所事事。 宁负之前喜欢在课堂上发呆晒太阳,现在喜欢一支又一支地吸烟。 江依打开过道的门,她不知在哪里换了一身衣服,蓝色牛仔裤,双扣编织腰带,那些黄澄澄的铜制带眼很有复古感,穿了一件白色蕾丝裹胸,套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男式衬衫。 她找宁负要了一支烟,衔在唇间熟练地点燃,说:“小家伙,想什么呢?” 宁负说:“你抽烟?” “不抽,只是有人抽烟的时候自己也抽一支,烟味儿就没那么呛了。” 宁负下意识地就想掐掉手中的烟,江依说:“没事儿,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玩牌?” “玩不过他们呀,徐策老坏了,一直在骗人。” “胡说,你不可能玩不过。” 江依说的没错,宁负在药物强化和不断训练之后,大脑也有了较高程度的开发,坐在牌桌中一定是赢多输少,况且如果有必要的话,还能动用加百列计算概率,一局都不输有些夸张,但只要足够冷静,总归是赢到最后的。 宁负不知道自己荒杂的心绪该从何讲起,为了避免尴尬的沉默,于是转移话题问道:“之前在警车上你是联系了黑羽的其他人么?” 江依摇摇头,说:“关于黑羽,我没办法告诉你太多。” 宁负还是很好奇,继续问道:“那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招募你的人让你去做的?” 江依说:“你记得么,我说过,我们组织以大部分共识为基础建立,靠相同的信念连结在一起。他想让我做的,也是我自己想做的。” “招募你的人真的不能说?”宁负记得上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被江依拉进泳池,喝了一肚子水。得到的答桉是“你会知道的呀”。 江依笑了笑,说:“你会知道的呀,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没有做好准备。” “怎样才算做好准备。” “你还不够了解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你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为了自己真正想要的要付出多大代价。” 宁负站了很久,靠着车厢墙壁懒洋洋地蹲下,江依说的这些问题他确实没有答桉,偶尔思考过,但是摸不着边际。他打心眼里佩服江依,总是那么坚定,执着专注地向着自己的目标逼近,纯粹地没有一丝杂质。可他也担心江依,如果实现了目标,那又该抱着怎样的心态生活下去? 宁负忽然发现一件很好玩的事儿:“我觉得你好像一个人。” “谁?” “紫薯精。” 宁负又想起《春光乍泄》里的桥段,黎耀辉和小张最后一次喝酒,醉地厉害,小张送他回家。黎耀辉在门口吐完了以后让小张闭上眼,说他像盲侠。 宁负一直都想知道盲侠到底是什么模样,本来百度一下或许就能得到结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电影看了三四遍,他还没有去百度盲侠到底是何许人也,这个问号就一直留在他心底,现在他也愿意继续留下去,就好像这段故事还没有终结。 宁负发现自己总在试图抓住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这些细节点滴琐碎微不足道,但宁负却视若珍宝。它们彷佛一道时空之门,带着宁负触碰凋谢时光曾经的鲜活模样。 “灭霸吗?为什么?”江依不解地问道。 “你们都想改变世界,而且都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你们也都在改变世界的路上,大概,做完一切后,你们也会一样每天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看夕阳吧。” 江依笑了一下,摸了摸宁负潮湿的头发,说:“我包里有吹风机,夜里冷,别感冒了。” 宁负刚要起身去找吹风机,加百列忽然出现。 “帮你转一条打去国内的电话,是苏桃。” 宁负接起电话,加百列说:“大数据表明瑞典纳米医疗研究所应该遭遇了恐怖袭击,无人生还,苏桃没去上班,但很可能身处危险中。” 电话那边是苏桃带着哭腔的声音:“宁负,是你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的邻居好像出事了,本来应该今晚回家的,现在一直联系不上,我的所有同事也都联系不上,我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我真的很害怕,谢谢你这么晚接电话,你能陪我一会儿么。” 宁负一边听着苏桃说话,一边理解着加百列传来的信息,加百列推断凶手很可能还没有绳之以法,而且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大概率就是苏桃。 “你现在在家么?你相信我么?” “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