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时间飞快流逝，很快又到了月圆之夜。

拂雪对于这个聚会很是看重，早课结束后就开始准备晚上要用的食材。

皇甫笑禅约莫在中午时分到的，然后就被拂雪支使着和谈无欲去后山菜地摘菜。

谈无欲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拂雪这么安排的原因，她想让皇甫笑禅和他熟识一下，待他重回江湖，皇甫笑禅寻兄之路也多一分希望。

谈无欲承认，他内心是不舒服的。

这种不舒服不是在于拂雪托他帮忙，那本来也不是什么事，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他不舒服的地方是在于皇甫笑禅一出现，便仿佛占据了拂雪的所有注意力，她明里暗里的偏袒让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半斗坪拜师的日子。

那种不被重视，一直被忽略的感觉，令他十分不爽，几乎想要和皇甫笑禅一决高下。

所幸他觉察到了自己，便宽慰自己，拂雪毕竟和皇甫笑禅十数年的朋友，她偏心他，也是人之常情。

想归想，劝归劝，和皇甫笑禅去摘菜的路上，他只管闷头走路，一句话也不说。

皇甫笑禅本来也不是多话之人，却不代表他不知晓人情。

从到昆仑山，他便看出了谈无欲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初到昆仑山的那个眉目阴沉，弱不禁风的人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谈无欲丰神俊朗，风度翩翩，俨然是个世外贵公子。

脱俗仙子这个名号，果然名副其实。

但是现在的谈无欲眉眼之间又隐隐藏着一些戾气，皇甫笑禅岂能不知原因，他因何改变，便会因何而心生怒气。

皇甫笑禅慢慢走在他后面，不知不觉便已落后谈无欲一大截。

谈无欲闷头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人没跟上，回头一看皇甫笑禅还在路那边，一下子怒气又没了：“谈无欲啊谈无欲，你在生什么气呢？白白浪费了这一个月的潜心修习。”

于是便停了下来，等皇甫笑禅慢慢走过来，等皇甫笑禅到的时候，他已完全平息了：“抱歉，林主，吾刚刚想事情，未注意到。”

皇甫笑禅点点头，语气平和：“是吾没跟上。”

谈无欲道：“那便慢慢走罢，这一路风景甚好。”

皇甫笑禅道：“多谢。”

谈无欲道：“吾听拂雪说林主在找寻兄长，如今可有眉目了。”

皇甫笑禅眉间一抹惆怅，道：“并无，吾甚至不知吾的兄长是否还在人世。”

谈无欲长长一叹道：“但愿人长久。”

皇甫笑禅道：“江湖之路，波云诡谲，生死两茫茫，吾也只好慢慢去找，但愿有团聚一日罢。”

谈无欲道：“吾在江湖略有人脉，若林主不介怀，或许可助一臂之力。”

皇甫笑禅看着他，眼神闪动，深深行了一礼：“多谢。”

谈无欲道：“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菜地里菜过了一个月，已经十分茂盛，皇甫笑禅惊讶道：“咦，这菜长势怕是这么几年来长得最好的一次了。”

谈无欲道：“昆仑山不养闲人。”

皇甫笑禅笑道：“原来是托了朋友你的福。”

谈无欲边摘菜边道：“拂雪的性子林主是知道的，吾若不从，只怕没有饭吃。”

皇甫笑禅何尝听不出他的傲娇，若是他真不想做，拂雪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分明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道：“不过朋友你会打理菜地，还是令吾感到十分意外。”

谈无欲云淡风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皇甫笑禅道：“吾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谈无欲一声哼笑：“是么？”

皇甫笑禅道：“这地便是吾和号老被拂雪逼着开出来的。”

谈无欲虽知这么不礼貌，却还是忍不住打量了一眼皇甫笑禅残疾的左手。

皇甫笑禅并不介意，淡淡一笑：“你看，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但是拂雪说你不挖地，但是可以种菜呀。”

谈无欲脑海里浮现出号昆仑挥舞锄头挖地，皇甫笑禅跟在后面种菜的情景，好罢，的确是拂雪会做得出来的事。

皇甫笑禅道：“后来这地开出来了，吾也会挖地了。人哪，永远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谈无欲颔首：“的确。”

皇甫笑禅道：“所以，吾一开始就认定，你定会好起来。”

谈无欲内心深受感动：“多谢。”

然后又摇头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