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酿（四）

疾风携着水汽而来，花厅众人心底弥漫着不安。

按说水府外有结界，即便风浪翻涌，也不应该波及到水府内。

可眼前这排山倒海的鲸波已远远超出众人的认知。

仅是水汽便能穿过结界，若真是让这巨浪拍下，只怕不光水府要沦为一片废墟，他们这些人也根本没有活路……

想到此处，不少人纷纷看向夜笙，夜笙却下意识去找渡千帆的目光。

她只在记忆里见过这样铺天盖地的巨浪。

渡千帆眼中有和她相似的震惊，他怔怔地望着眼前洪波，低语道：“怎么会……”

“啊——”

突然一声短促的哀嚎将众人从恐惧中短暂解救。

只见一只精怪从空中滚落在地，他落地时手一松，从怀中滚出两只酒坛。

是长生酿。

原来这只精怪见场面混乱，便趁机顺走两坛酒。出水府的路已被巨浪封死，他见灵鉴冲出结界直冲巨浪而去，以为结界已经消散，便也效仿灵鉴往外冲。

谁承想结界还在，他一头撞向结界，却被打了回来，只能抱头哀嚎。

夜笙终于回过神来，“找死！”

她手中一闪，又换回之前的长弓，没有一丝迟疑，那只精怪便死在了她的箭下。

这一箭干脆直接，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围至夜笙身侧。

“水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水君，快想想办法啊！”

“出府之路已封，我等灵力低微，求水君庇护！”

“求水君庇护！”

“水君为我等指条明路吧！”

这些人七嘴八舌，念得夜笙头疼，她呵斥道：“想活命都闭嘴！”

众人一时噤若寒蝉，夜笙看了眼水府上方的灵鉴，嘴角噙着不屑的笑：“都慌什么，不是还有那散仙吗！”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望去。

灵鉴此时还在结印。

她方才一看到巨浪中还有人影，来不及多想便冲出了水府结界。

那些都是凡人，若不及时相救，只怕要命丧于此。

不管这巨浪从何而来，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救人。

灵鉴悬停在半空，身影在澎湃的巨浪之下显得渺小，厚重的水幕不断逼近，水汽肆意弥漫，打湿她捏诀的手，水汽在她睫毛上汇聚成细小的水珠，随着灵鉴垂眸，水珠又顺着脸颊滑落。

灵鉴无暇顾及，她手势不断变换，四周却不见任何变化。

看客们看得着急，夜笙却不动如山。

渡千帆拨开人群，走到夜笙身侧，声音几近呵斥：“巨浪若是倾泻而下，不光水府，沿岸百姓也要遭殃，你即为琼州主神和博冲河河神，难道要不管不顾吗！”

周围人听他如此对夜笙说话，缩着脖子往后退了退。

夜笙转身便掐住渡千帆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道：“不用你教我做事，这巨浪来得蹊跷，我怎么知道是不是那散仙故意为之！”

话虽如此，夜笙也并未打算什么都不做。

“你们都看到了，博冲河来了个堕仙，她掀起滔天巨浪，意图毁了水府残害百姓，我身为琼州主神，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只是你们，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剿灭堕仙，还琼州安宁？”

堕仙？那散仙看着不像啊，众人一时心里打鼓，没人敢接话。

夜笙状若无意，眼神瞥向不远处那个偷长生酿的精怪，它没了气息，半人半鱼，躺在那里像是一滩烂泥。

有人福至心灵，拱手道：“在下愿助水君一臂之力，降服这作乱的堕仙！”

众人怕落得和那精怪一个下场，也连连表忠心。

渡千帆还被夜笙掐着脖子，只能勉勉强强蹦出几个字：“你不……要……再错……下去了……”

夜笙的回答是劈头一道仙法，渡千帆脖子一歪，昏了过去，夜笙着人将他拖到一边。

“摆聚灵阵！”

聚灵阵顾名思义就是要集众人灵力于一人，如此可以获得远超众人灵力之和的力量。方才短暂的交手，夜笙已然知道自己实力远在灵鉴之下，可此刻灵鉴忙于抵御巨浪，倒是给了夜笙一击毙命的机会。

夜笙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在她身后站定，他们伸出双手，摆出相同的姿势。

众人念咒掐诀，低沉的咒语之声回荡，灵力形成一道道光柱，源源不断涌入夜笙体内。

夜笙抬手捏诀，余光却一直注视着灵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