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2、游子吟(2/2)
—当下张氏夫妇对他的身份虽还有稍许疑虑,但那稍许疑虑都在此刻亲子失而复得的欢喜中被冲澹了, 或许他们未来有一日会反应过来,眼前的苏午并非是他们的儿子。 但相信到了那个时候, 苏午早就已脱离了桃源村。 茶足饭饱后,苏午帮着张母收拾了饭桌。 张母越看苏午这般乖巧懂礼,谈吐有度,对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也就越发喜爱。 一家人吃过饭坐在堂屋里, 苏午拿起扫帚把饭桌周围的地扫了扫。 叫张父看他也更是顺眼起来。 张父放下手里的半碗茶水,向张母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接过儿子手里的扫帚,同时向苏午问道:“我儿这次回来,就不会再往外面去了吧?” “是啊。 咱们村里衣食足,生活也悠闲。 我的儿就留在村子里罢?出去总不免为生计奔波发愁,要吃许多苦……”张母伸手去接苏午手里的扫帚,同时唠唠叨叨地开口说道。 苏午避过张母的手,温声道:“让我来扫就行,娘亲。 儿子少年时就离家在外,不能侍奉在您和父亲左右,这些活计,就交给儿子好了。” 他声音渐变得有些低沉:“儿子在外面的头两年,无一夜不是从睡梦中哭醒的,总在梦里梦见娘亲唤我的小名儿, 梦到娘亲在灯下给我缝衣裳…… 梦到我在村塾里学了诗,回来背给娘亲: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苏午的心情也随着他的声音渐变得低沉了起来。 他还记得小学时候,刚刚学会这首《游子吟》时,自家还在乡下居住。 那时正逢秋收,父亲在外上班,母亲一个人披星戴月割了十几亩的麦子,当时他将这首诗背给母亲,母亲背对着他,悄悄红了眼圈。 至到如今, 他与严父慈母已经天人永隔。 那些在睡梦里频频浮现的记忆、被泪水沾湿的枕头,也好似变得斑驳而模湖了。 但他心底蓄积的情感从未真正消褪过。 此下伴随着他低沉开口,那般真切的情感也随之在言语里无声息流淌,张母泪水涟涟,轻轻拥住了苏午,张父也走过来,叹息一声,拍了拍苏午的肩膀。 三人相顾泪眼朦胧。 过了好一会儿,待到张父张母情绪渐渐收敛以后,苏午才道:“儿子不孝。 这次费了好大气力,才能回到村里来。 本意是不打算走了,留在这里,伺候父亲、娘亲终老!” 张父张母闻言先是一喜,但又都同时注意到了苏午话语里的‘本意’二字,顿时都生出疑虑,忧心忡忡地看着苏午。 就见苏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但是儿子在外奔波日久,已经与人私定了终身——那女子在儿子临行以前,告诉儿子,她怀了身孕。 有了儿子的血脉……” 一听苏午这般言辞,张父张母顿时都愣住,心中百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愁。 苏午暗暗观察着二人的表情,接着道:“所以,儿子预备再离开村子一回,待到儿子把怀孕的妻子也接过来,我们一家团圆,这岂不是更好?” 张父有些迟疑,低声说道:“好是好…… 只是……” “父亲!母亲! 我们分离如此之久,您二老当知此般骨肉分离之痛,实乃一生中不可承受之重! 今日儿子已有了自己的骨血, 莫非您忍心见儿子骨肉分离?!”苏午看着张父的眼睛,急声问道。 张母抱紧了自己的儿子,附和着他连连点头。 张父讷讷片刻,忽然颓唐地叹了口气:“非是我和你娘亲不愿意你去接回你在外头的骨肉血亲,实在是我们不能这般做啊…… 你本就是桃源村里人,既然回了村子,便在此间安心生活就是。 但想要从村里离开,却须要韩老太爷首肯。 然而这许多年来,进村的人常有,能再次出村的人,我们还一个都未见过呢! 那韩老太爷——他不会同意啊!” “这桃源村莫非是他韩老太爷一家的? 他难道能只手遮天?”苏午紧声追问,“纵然他不准我出村,难道出村的路他能一直守住不成? 父亲,母亲,你们难道没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