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路遥埋头扒拉米饭,不言不语。 江逾老父亲般给她不停夹菜,沉默片刻,终是不耐:“你俩有完没完,红着个脸到现在,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闻言,对面俩木头人脸红得像去了趟珠穆朗玛峰。 “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们什么都没有!” 异口同声,着急否认。 沈溪和蒋柏川磨磨唧唧半天才通红着脸从旗袍店里出来,到这会儿吃上饭了都隐隐尴尬。 路遥难见沈溪这副模样,不想为难她,装作无事发生,顺手给江逾夹了些菜:“你吃的太少了。” 见对面俩木头人还是僵着,她盛了饭一碗一碗递过去:“愣着干嘛,好好吃饭。” 江逾边瞪蒋柏川边嘟囔:“这么大人了都不知道自己盛饭。” 转头双手抱着碗乖宝宝似的盯着路遥,语调百转千回的:“我也要。” 路遥疑惑:“你碗里的不是饭么?” 他抬起下巴,昂头骄傲着:“今天我要吃两碗。” 最终还是被路遥驳回,理由是突然吃多容易噎食。 蒋柏川总算缓过劲来,呲着一口大白牙,全是满足:“这家店菜真不错,我们可以常来。” 想到了些什么,挠挠脑袋,“相逢是缘,咱们在浔水就当结个伴一起逛逛。我和这小子还能当你俩保镖。” 江逾咽下排骨,眼神飘向路遥,淡淡开口:“嗯,我除了上午其他时间都可以。” 除了上午,那么之后这一个月的每个上午他都和谁做些什么呢。 路遥很快就撞见了答案。 * 平安无事地相处了快半月,江逾渐渐开始晚到,神情也愈发疲倦。 这日上午,路遥去匠莲坊买桂花流心糕。 正排队着,就听隔壁铺子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咆哮吼声,中气十足。 铺名为“自有春风”,路遥探头朝里张望,这才发现原来主体是家银饰店。 墙壁四周却挂满了笔墨字画,潇洒自如的草书行云流水,水墨瑞兽张牙舞爪。 路遥略懂一二,一眼便清楚这些作品的主人必定是功底深厚又极具个性。 “闲眠尽日无人到,自有春风为扫门。” 本该是恬淡闲适的意境,那怒吼声却起起伏伏不停歇:“江逾你这混小子!书法要静心,你魂呢!成天捣鼓这些银子,该不会在外瞧中哪家姑娘了吧。江云阶这老东西把自己孙子送来,存心给我添堵的是不是……” 还没说完,一句斩钉截铁的“没有”哐当落下。 没有失神,还是,没有动心。 被训的那人声音散漫,手上还在捣鼓银条:“许老,莫生气,对身体不好。我家老爷子也是一片真心,把我遣来修身养性,又能陪伴照顾您左右。” 话倒是说的体面,丝毫挑不出毛病。 路遥接过热烘烘的流心糕,转身离开。 她小心捧着小口咬着,还是烫着了舌头。 好吃,但也好痛。 * “你怎么了?” 江逾脸上溅了几滴靛蓝,细碎的日光跌落在他的长睫上,满是染色的手套还没摘下,便蹙着眉问路遥。 体验染布制作前,他便敏感地察觉这丫头有些不对劲。 如往常般笑嘻嘻,乖巧听讲,如往常般喜欢体验,兴致盎然。 但好像唯独对他,推远了些距离。 路遥不回避直视他,那双琥珀眼里有焦灼有委屈。 太过清澈,也太过飘渺,似是天边若即若离的云。 “我很好。” 她微笑,继续搅拌白坯布。 身边那人却像小孩子赌气般用力翻动布料,甩得自己满身满脸都有染剂。 靠的那么近,却存了理智,一点儿也没弄着别人。 路遥叹气,衣服必然是报废了,这脸蛋再不擦擦还能洗掉么? 他理直气壮地原地杵着,甚至仰头闭眼展开双臂,企图融入染坊里挂满的蓝印花布,排好队齐齐等着阳光把脸上花纹定型。 路遥闭了闭眼,睁眼时还是这般魔幻场景。 她忍无可忍,脱下手套像要干架般,走过去一把按下那颗蓝色脑袋,来势汹汹,手上却放轻了力度。 一点点擦掉,还原漂亮的脸蛋。 罪魁祸首挑眉,得逞的笑,还不忘发张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