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电影
[ 今晚十点,来鸦岗八巷 ] 只需几秒钟,简短的一行字装进蓝色的气泡,传送给他已多日不曾联系的号码。 江焰将手机熄屏塞进口袋,更将灰暗的一面藏进心底。 拥挤老旧的客厅,头顶的电风扇吱呀转动,江焰迈开腿,径直走向姜藤。 接下来的事情有专业的警察来处理,姜藤不需要再操心,听江焰说回家,她冷眼睨过心有不甘的男人,不说话也不点头,仅仅是抬起脚就往门口走。 她心中余怒难消,离开的每一步都走得急与快,卷起一阵燥热如火的风。 江焰从女警手中接过U盘,和宋弥一起离开。 - 宋弥有工作,看完了热闹,自然就离开。 江焰回屋时,姜藤正站在饮水机前接水喝。 周遭静谧,只是偶尔有摩托车驶过的轰鸣声,天花板上的白炽长灯未开,靠悬月施舍一缕昏暗的光,穿过窗台照射进客厅,将姜藤的影子拉长至江焰的脚下。 接水时,几道咕噜水声响起,连同姜藤的声音,在寂然的环境中显得清晰。 她转过身:“抱歉,刚刚我说的话有点重。” 她原先以为的骚扰,是平日里的动手动脚。 可事实比她想象得还要过分。 “没关系。” 江焰摇头,看姜藤走过来。 她站定在他面前,他们借着微弱的光对视着,她在认真打量他的伤口,而他目光所及,是她的眼睛。 忽然,灯亮了。 少年的心脏,刹那间涌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言辞去定义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情,似得偿所愿,他于光亮下,捕捉她眸中显露的担忧。 姜藤收回开灯的手,伴一声轻叹:“要不要擦药?” 她有点想不通,所以觉得苦恼,以及无可奈何。 人生地不熟却还在派出所等她,不惜绕一条街去给她买药,现在又为了她被拍半裸视频而打架。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上心。 另有目的,还是,真的别无可依。 血痕已凝固,在白净的皮囊上显得触目惊心,姜藤想要伸手去触碰,顺带想看看他耳朵和后脖颈还有没有其他的伤。 但江焰不着痕迹地偏过头,向后退了一小步。 “手,会脏的。”不是不喜欢她的触碰,正是因为太在意,所以不想要看她的指尖沾染丁点灰与鲜血,但他又贪慕她的眼睛,想看她眸子里关心。 他摇摇头,表现得很轻松:“我没事的,姐姐。” “可伤不处理,会疼啊小鬼。” 姜藤只当他是年纪小会害羞,也不再磨磨唧唧,拽着他的手腕就走到客厅沙发,她去抽屉里取出药箱,坐在他面前给他涂药。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以及她怕他疼,涂药时会轻轻地吹一吹伤口,她不在意的细节一一幻化成柔软的羽毛,轻轻地扫过他的心脏,不知不觉间,他又悄悄红了耳根。 他像被困在牢笼的恶兽,忽有一日被解救。 神明慷慨地给予他一片净土,他便心甘情愿做神明最虔诚的信徒。 “我以前也受过很多伤。” “但没一个人问我疼不疼。” 他的声音,明明是那样的轻,砸在姜藤的心头,却又那么沉重,促使她不由得顿住手中的动作。 未等她开口问原因,江焰眼神真挚,发自内心道:“所以,现在,我也有很重要的人。” 江淮元不喜欢他,他母亲也是。 从江焰记事起,父母见面只有争吵。 于是,眼不见为净,放学时有位叔叔和他说,要带他去很好玩的地方,他信了,一脚踏入福利院,那一年他才六岁。 被其他恶霸小孩恶作剧,身上数不尽的伤口,心脏也是千疮百孔。 有一次生了场大病,若不是他命硬,硬生生扛过去,他真就下地狱了。 即便后来被江淮元接回去,生活也如噩梦。 江焰的话听得耳熟,是姜藤在派出所前说的一句解释。 转瞬间,姜藤的脸色一沉,他贪慕的关心与担忧,统统消失不见。 姜藤放下手中的棉签和药水,站起身,低头看着他,严肃地说:“江焰,一个人受了伤,我问句疼不疼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之前没遇到,那之后肯定会有其他人。” “很重要的人,这个位置不该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