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快乐
夜幕张大了嘴吞没春榆镇,毫无预兆的飘雪再度降临,无声跌落屋檐,教人恐怖的世界显出静谧的美好。 宋纯的房间还亮着灯,她坐在床上,被子盖在身上,双头放在膝上方便侧头趴着,眼圈哭得红肿,静静等宋元回家。 宋纯小声哽咽,她没有拉紧窗户,寒风试探性的吹进来,窗帘被掀起一角,送来外面隐约的啜泣。 宋纯一怔,被单抓得紧紧的,侧头聆听外面的异动,半夜十二点,哭声压抑低微,宋纯打了个寒颤,呜呜冷风大了起来,世界的不公倾诉就此开始,宋纯身体蜷成一团,恐惧淹没一切。 哭声并没有停下,反而无法控制般越来越清晰,宋纯在闭眼的黑暗里平息下快跳出身体的心脏。 她翻身下床几步路跃到窗边,唰地拉开窗帘,外面是黑与白,暗与银的世界,何洲渡靠墙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宋纯在楼上往下看,只觉得是一个小孩子。 “何洲渡!”宋纯失声叫他。 被大雪迷惑的窗户看不清外界,宋纯只能透过花乱迷蒙的窗户看见何洲渡抬起脸。 宋纯转身跑开,顺手拽下衣架上悬挂的毛毯推门离开。整栋房子只有宋纯的房间亮灯,宋纯在黑暗里手忙脚乱,下楼梯时差点踩空摔下去。 纯白的雪在夜里泛出微弱的银芒,何洲渡被冻得毫无知觉,双手冷得有些发热的迹象,耳朵听不清呼呼的风声,有股柔和的温暖忽然把他包围。 宋纯把毛毯围在何洲渡身上,握住他僵直的双手放在嘴边吹气,温热的气息比起冷冽的寒风不值一提,何洲渡被泪水沾湿的睫毛颤了一下,好像没那么冷了。 大概是因为风势弱了,雪下得没那么大了。 宋纯把何洲渡的手裹在毛毯里,朝自己手心吹了吹气轻轻盖在何洲渡的耳朵上,何洲渡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宋纯哽了一声:“你别哭啊。” “都是因为我。”宋纯没见过这样的何洲渡,整个人仿佛都褪色了,“要是我一直看着他,现在他肯定在家里睡觉。” 何洲渡的话被淹在哭噎里,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爸妈……不怪我,可我……我……全怪我。我以为……那个人是好人。” 监控里,何洲阳任由男人握着,看上去两个人相处的十分愉快,男人甚至给他买了许多东西,看上去就像一对父子。 “所以你要赎罪。”宋纯了解何洲渡,在他深感罪过时一味的体谅对他而言是最重的刑罚,她揽过何洲渡肩膀让他靠着自己,用身体的温度帮他驱散冷意,“你以后不能再欺负阳阳了。” 宋纯说完也哭了,何洲渡有了依靠,把脸埋在宋纯颈窝低低呜咽,两人在雪里依偎,再也没说过话。 何洲渡总是对世界抱有过多的善意,除非对面一开始就释放恶意,否则何洲渡就会把人自动归在“好人”这一行列,“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何洲渡就算吃了许多亏也不愿意记下该怎么写,他理所应当的认为世界上花团锦簇,罪与恶的枯枝败叶永远只存在于弗洛伊德关于犯罪的论述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学巨著中。 “何洲渡。” 雪停了,晨曦的曙光透过微黯的天际洒下金澄的恩赐,远山的枯木开出堆雪的白花。 何洲渡安静的靠在宋纯肩上,鼻尖通红,眼睛笼上颓暗的阴影,他轻轻“嗯”了一声回应,宋纯摧毁了何洲渡的玫瑰园最后一道高墙。 “连王尔德的童话都不是纯白的世界。” 回应宋纯的是何洲渡的沉默,宋纯的颈窝一热,接着有了冰凉湿润的感觉,最喜欢王尔德童话的何洲渡近乎麻木的回答:“我知道了。” 何洲渡已经累了,嗓音沙哑,“我要去找阳阳。” 宋纯无声点头,何洲渡身上的毛毯滑落一寸,宋纯帮忙提上去,她无意抬头,忽而眼里闪过奇异的惊喜,推了下何洲渡。 “何洲渡,你看。”宋纯指向远山,“太阳出来了。” 何洲渡望过去,墨黑的瞳染上一层暖橘色,画家不吝于泼洒名贵的颜料创作一幅画作,堆颜弄色的彩霞流光轻盈托起清晰圆润的朝阳。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罪与罚》中写过,“人能从洁白里拷打出罪恶,也能从罪恶中拷打出洁白”,连续的警笛声冲破春榆镇的平静,何洲阳被女警拉着回家,luo露的皮肤上爬满深浅不一的伤口,衣服不是他失踪时穿的那套。 宋纯和何洲渡接到消息后急急忙忙赶回家,何家父母手里拿着何洲阳的检查报告哭成泪人,张燕说不出话来,何天仁一个劲儿的说“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几天的奔波让何洲渡的眼球布满血丝,他脸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看到何洲阳时先是愣在原地,接着一股无名的悲怒涌上心头,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