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家的日子续

人性之中有种奇怪的天性：当我们身处苦难之中承受痛苦的当时不知其强烈的程度，而常常要在事后才会感受到那撕心裂肺的感觉。三毛亦曾说过：“不要去看那个伤口，总有一天它会结疤，疤痕不会褪，但却不会再痛。”一年前我做完手术去到昆明的时候就是那么安慰我自己的。如今想来，自己当初的任性出走，不仅让自己的身体没养好，还留下了手术那里总是会无意间痛的毛病。当初为了一场爱情要死要活，如今再看看自己当初的爱情，跟现在生活给我的打击比起来、跟可能要失去妈妈的痛比起来，那爱情竟是那么微小的存在了。人啊，总是那么的可悲，不经历过苦难的打击永远不知道当初那个幼稚的自己是多么地可笑。　　这些年，我总是一喜抵一悲地鼓励自己面对生活，总觉得生活中，总是快乐多过悲伤的，可那些留在心上的伤，又该拿什么去愈合呢？　　别人都说人总是在一夜之间长大的，初读这句话的时候我只觉得好笑。怎么会有人把夸张的修辞手法运用得那么夸张呢，人怎么可能能在一夜之间长大呢？可当我在贵阳照顾妈妈的时候，却让我深深地体会了这句话所说的含义。我曾不只一次地回忆自己年少时的美好时光，那些回忆都向我展现了我从幸福的孩提时代一路走来的全部历程。我的父母都是很好的父母，他们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我的爸爸尤其地宠爱我，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能够生在这个宠不坏的家庭里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我而言，就算当初的时光如何幸福，现在已无关紧要了。在这个阶段，我不关心我心爱的书，尽管它们一度给了我快乐和安慰。我亦还记得自己年少时放学回家手捧着《三国演义》在妈妈身边一个字一个字指着读的情景。我不向往我的大学，我什么都不想了，我的生活远离我而去，我就一直这样待在家里每天陪着妈妈，做饭、吃饭、洗衣、睡觉，我的心都麻木了我还是不知道疼。　　忘了是在家的第几天，一次医生的电话来提醒妈妈过几天就该去医院继续化疗了，听到医生跟妈妈说的话我心里愣了好久。那时候的我知道，这个家，我在这个家的日子往后是越来越少了。所以干脆好好地天天待在家也不出门，等到开学去到广西念大学，假期去打工，往后，能回家的日子该是少之又少了。　　妈妈是个要强的人，不让我跟爷爷奶奶和外婆说起她生病的事，怕老人家知道了要担心。左右邻居问起也不让说，我知道，妈妈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她一时还接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同情和知道了妈妈的病情以后对我们一家人的议论。　　我第二次陪着妈妈去医院的时候威宁的天已经开始变冷了，看到火车站外面阴沉沉的天，一股寒意忽然就涌上我的心头。我转头看着妈妈，我知道，为着妈妈的医疗费爸爸得每天辛苦地挣钱，而我又临近开学，弟弟妹妹要上学，姐夫要照顾家里的两个孩子，姐姐要照顾在医院的姐夫的妈妈，每天家里医院两地跑。往后，这威宁到贵阳去的路，无论天黑与否，还是霜雪满天，都得妈妈一个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