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贵阳的两个月

那年夏天，爸爸忙得抽不开身，弟弟妹妹要上学，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有时间陪着妈妈去医院看医生。到县城坐车要一个多小时，再从县城搭火车去贵阳的省医又只有夜车，还要六个多小时。我记得我第一次跟着妈妈去贵阳的时候，我们在拥挤的火车上坐着，实在熬不住就睡一会儿。到了贵阳的火车站妈妈舍不得打车的几十块钱，带着我在火车站先坐了一个多小时以后，等到第一班去省医院的公交车来了以后，我们才去挤那拥挤的公交车。　　到了医院，我带着妈妈跑上跑下。因为是省医院，病人很多，做什么检查都得排长队，往往预约到的检查都排到了后面好几天。我们在医院附近的旅馆住了差不多半个月，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然后才约上了肿瘤科住院的床位。主治医生看过妈妈的那些检查单以后把我单独叫到她的办公室，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带着哽咽的声音问医生是不是妈妈的病情已经很恶化了，医生跟我说情况已经不怎么好了，建议我们去做一个自费的PETCT检查，八千多块钱，省医院不能做，要去离医院比较远的一个私立医院才能做。这个检查能够发现早期的肿瘤组织，做了就能够帮助医生更好地看到癌细胞在妈妈身体里的扩散情况，有利于治疗。　　听医生说完后，我赶紧把眼泪擦干去找妈妈，跟妈妈说了医生的话以后，我和妈妈就一起去找了医生，医生给了我们那个医院的名片以后我就打了电话过去，预约好第二天的检查以后我就把钱给转了过去。跟医生说了以后，医生对我说：“不要哭，明天的检查做了以后应该过两天就会快递送来检查结果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医生会尽全力给你治好妈妈的病的。”说完对我笑了笑，那一笑，包含了多少一生再难见到的善意啊。那段时间，我几乎都没有怎么见过笑容了，尽管我每天都在竭力逗妈妈笑，可我在妈妈的脸上几乎都看不到笑容。那一瞬间，我觉得那个医生就好像有一双睿智的眼睛，它们能够看透我，能够看到我心里的伤，给我以安慰和力量。　　第二天打车去那个做检查的医院的时候，长长的队伍排在前面，前台的服务员上来和温柔地递给妈妈和我每人一杯热水。我让妈妈在旁边的沙发上去坐着等我，排了接近两小时的队才到我们。做完检查等车回去的途中，我看到了妈妈眼睛里的异样。都说身体有癌，眼睛先知，当时妈妈的眼睛里就是那种布满血丝，眼珠一直在不自主地上下打转的状态。我看到妈妈的眼睛瞬间，心里一惊，却不敢跟妈妈说。几分钟后妈妈眼睛里闪着泪光，然后对我说；“阿程，你比弟弟妹妹大，也懂事了，现在你姐姐也结婚了，妈妈没什么放不下的。你们都长大了，能自己做饭吃，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妈妈要是走了，你们都要好好的，要坚强，要自己把自己照顾好。这样，妈妈走了以后也会安心。”我让妈妈说完后急急地扑到妈妈怀里，止不住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