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公公脸带微笑,对周遭的情形恍若未见,先冲着纪容川点了点头,才又看向姜凝雨,“闹什么呢?哟,还见了血。姑娘,想必你就是姜诚仁姜大人的遗孤了吧?” 姜凝雨听他用这两个字,心中有了几分底气,忙行了一礼,“是,小女姜氏见过这位公公。” 李公公“嗯”了声,“姜姑娘不必多礼,咱家是来替陛下传信儿的,姜诚仁大人生前对陛下忠心耿耿,所谓虎父无犬女,姜姑娘忠君之心亦是天地可鉴,陛下有意赐封郡主之位,姜姑娘收拾收拾,准备跟着咱家启程上京罢。” 这一下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唯有姜凝雨长长地舒了口气。 寂静中,姜诚德心情极其复杂,虽然按照从前的习惯,此刻他该上前巴结一下,但不知为何,他抱着吴氏往后面挪了两步。 纪容川的拳头握紧了,沉声吐出三个字,“这么巧?” 李公公仍是笑眯眯的,“纪将军是一刀一剑拼出来的人,也信巧合么?咱们这位陛下天纵英才,虽身在京中,却知天下事,姜家一亲女一养女的事陛下略有耳闻,知道纪将军究竟把谁放在心尖儿上,咱家这么赶着过来也是想提醒一下纪将军,姜凝雨姑娘变卖家产奉与陛下,虽然对陛下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足见姜大人教女有方。对待忠义之士,一些小节上的亏欠,就莫要太计较了。” 纪容川眼角一沉,“如果我定要计较呢?” 李公公不紧不慢,“何必要拗这一下?陛下看着呢。” “陛下知我忠心,我做这件事,只不过是为了‘公道’二字。” 李公公笑了笑,往后一退,竟自顾自地挑了张椅子坐下,“纪将军轴住了不是,先不说证据究竟全不全,单说究竟‘公道’二字重要,还是陛下的心意更重要,纪将军好好掂量掂量,咱家就在这看着,不论有什么结果,都要回禀陛下。” 纪容川握着佩剑的手更紧了紧,指甲盖泛出苍白的颜色。 姜凝雨本以为已经安全,却不想短短几句话,自己就成了一颗试探臣子是否会违逆圣意的棋子。 她咬了咬下唇,袖中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头一次感觉到这般强烈的无力感。 剑尖慢慢地被抬起,正对着姜凝雨的咽喉,纪容川一字一顿,“保家卫国,大晋男儿义不容辞,陛下体恤臣子,必知保家之重,若我今日不除此女,将来她必然还要再起祸事。” 李公公摊了摊手,示意他随便。 纪容川逼近两步,“所谓功名利禄我一概不放在心上,我只知道如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也不配做这个将军,更不配为陛下尽忠。姜凝雨,你手上本就沾了性命,便是以命相抵也不亏。” 剑尖若黑白无常,索人性命,姜凝雨退无可退,而有留青受伤在前,其他仆婢都躲得远远的,她再抓不到人来挡伤。 眼见着姜凝雨就要血溅当场,姜琬的声音在纪容川身后响起。 “等一下!” 纪容川住了手,姜凝雨一身冷汗,如大梦初醒。 李公公挑了挑眉,望过去。 姜诚德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带着吴氏跌跌撞撞地走到姜琬面前,恳求道:“好侄女儿,快快将纪将军劝走,要是真出了什么命案,我怎么承担得住……哦不,我怎么和死去的二弟交代?” 姜琬不搭理他,只在藏岳的搀扶下勉强往前走了几步,轻轻将自己的手覆在纪容川的手背上,柔柔说:“不值得。” 纪容川本满心杀机,只听得这一句话便柔软起来,“阿琬。” “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动了她,陛下会怎么想?纪家满门忠烈,不要为了这无谓的人让侯爷和沈姨伤心。” “我不甘心。” “没什么不甘心。”姜琬带着娇娇软软的笑容凑过去,在纪容川耳边低声说,“我同你讲呀,咱们过得好,会比杀了她还难受。” 纪容川一瞬失神,所有的不快立刻烟消瓦解。 姜琬手上加了点力,“收剑,就当给我的面子,我曾经把你从泥潭里拉出来一次,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再陷进去。” 纪容川还剑入鞘,显然是乖乖听话了。 姜琬又看向姜凝雨,虽然极力遮掩,但能瞧出她的腿儿已经有些软了。 “你确实有远见,心也狠,可惜终究成不了大事。” 姜凝雨轻轻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轻笑出来,“是么?你自己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东西,却还来笑话我成不了大事。” 姜琬摇摇头,“我没同你打嘴仗,只想最后提醒你一句——如你尽失人心,必会被人心所伤。” 姜凝雨满不在乎,“所谓人心,不过因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