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贵女答道：“回先生的话，今日学生去崔府寻凌雪一起来书院，崔府下人说凌雪病了，今儿来不了，待会儿崔家应该会派人来告假。”

其实其他先生对这些女子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就算读尽了书，也读不出个女状元，只是刘老先生不一样，这些人家都知道他的脾气，哪怕不来也会派人过来讲一声。

姜琬心底有点担忧，这天气已暖和起来，不知道崔凌雪被那么多人精心照顾着，究竟得了什么病，打定主意这两日找机会去探望探望。

刘老先生的课向来由不得人走神，姜琬收敛的心神，默默在纸张上记着。

如今她的字可算是突飞猛进，已经颇见笔锋，有时候写完了齐齐整整一页纸，还会自己偷偷欣赏一会儿。

等外面铜钟声响，一堂课便算是结束，姜琬正细心收着案上的笔墨纸砚，忽听见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回首望去，是四个小厮打扮的人站在门前，正躬身行礼，齐刷刷地道：“小人等见过先生。”

刘老先生手里拿了卷书，正准备走，抬眼看了看，道：“是崔家的人？”

其中一小厮站出来说：“是，小人从崔家来，有两件事，一是奉我家大娘子之命，特来同先生说一声大姑娘突然生病，这些日子来不了书院，还请先生见谅。”

刘老先生颔首，“知道了。”

“还有第二件事。”小厮不抬头，目光也不乱飘，“不知哪位是姜琬姜姑娘？”

在场的人都愣了愣，姜琬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冲自己来，起身问：“我是，不知有什么事？”

那小厮肃然道：“还请姑娘跟我们去一趟崔家，我家大娘子有要事询问。”

姜璎在一旁，心里不大舒坦，开口问：“不知崔家寻我这妹妹做什么？平日里崔大姑娘与她说话并不多。”

小厮只是拱手，“大娘子点名要请姜琬姑娘过去，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同姜璎的想法不同，姜琬只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心里突突地跳，努力沉声道：“你们等一等，我让丫鬟们收了东西就走。”

姜珠过来拉了拉她，怯怯问：“我陪着姐姐一起去？”

姜琬还没答，姜璎凑过来，将姜珠挤到一边，“还是我陪着吧，我同崔大姑娘一起读书，平日里说得上话，她病了，我也该去瞧瞧。”

姜琬都婉拒了，带着梨雪走到小厮面前，“各位前面带路便是。”

可四个小厮并没有走在前面，而是分出两个守在后方，那架势，简直就是把姜琬当做逃犯，生怕她跑了一般。

刘老先生面色平静地看着姜琬被人请走，自己也缓步出去，走了十余步，忽然停下来，神神秘秘地对后面跟着服侍的小童说：“你去找下阮少宁，就对他说，姜姑娘好像有麻烦了，眼下去了崔家。”

这书院里的小童都害怕刘老先生，碰上他有什么吩咐皆是手脚麻利地去做，应了声后就脚底抹油，很快没了影。

刘老先生捋了捋胡子，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少宁啊，老夫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

姜琬第一次来崔家，无意去看旁边的奇花异草，也无意观赏精巧的雕梁画柱，满心里都在盘算，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送给崔凌雪的那些东西，都是棠绣亲自去外面买回来、再亲自放入食盒的，就算吴慕贞有心谋害，又怎么会算到棠绣去哪里买东西？

姜琬的手无意识握成拳，已转过千百个念头。

崔家这位张大娘子已不是赏花宴时的淡然镇定，脸上都是焦急之色，一边朗声问“有几个郎中到了”，一边催着人把熬好的药送过去，姜琬被奴婢引着上前见礼，才福了福身，张大娘子就摆了摆手，“起来罢。”

姜琬听出来这三个字里藏着冰冷，起身后也没有多言，只默默站在一旁。

旁边不断有婢女路过，偶有几个看到姜琬，眼中会闪过一丝惊诧之色，姜琬知道自己是个外来的人，本不该站在此处，便更加沉静。

张大娘子恨不得把所有仆婢和补品都堆去崔凌雪那里，忙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坐下，接过旁边嬷嬷递来的茶，饮了一口，方道：“姜琬？”

姜琬颔首，缓步上前，“是，小女见过大娘子。”

“瞧着是个安静的人，同我家那二姑娘有些像，怪不得凌雪回家后总是提起你。”程大娘子面若寒霜，“但是我没想到，凌雪对你那样好，你却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