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路

“你们四个好像出名了。”

妍畅和焕雅在拜会即将再度踏上旅途的齐环小队时，一行人已经收拾好了大部分行李，今夜在旅社多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即刻启程。两位本地人提着两个大食盒上门给人践行，身上披着一件半旧的暗色斗篷，掩着大半张脸，为了躲避行人的目光灼灼。

“怎么说？”

磬宁清点完新补充的一堆药剂，将它们整整齐齐装进垫了软绵的盒子里，瓷质药瓶碰撞似风铃叮当。

“现在外面都传开了，霍华德家的大小姐为了帮家族搞垮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屈尊潜入了黄家，扯出了一大堆黑幕。”

妍畅用夸张的语气描述自己的见闻，焕雅相对沉稳些，只是话语里也忍不住带上了玩笑时的轻佻。埃莉扁着嘴看她们，坐在床边，一双爪子在一件没叠好的厚衣服上又抓又揉。

“也有说大小姐不是为了家族，纯粹是出于星灵子责任才做出这番义举的，反正，无论哪一个版本，霍华德小姐这个角色都是固定的。”

言冬轻笑道:“你这么说，意思是还有别的角色出现在故事里咯？”

“是啦，有了霍华德小姐这个线索后，就有人顺藤摸瓜，查出了与她同队的星灵子，有甚者把阿宁你这个队长当成天神降世，带领包括大小姐在内的星灵子好好教训了黄家一顿。”

起初还因身份问题感到尴尬的埃莉一下变得精神了，咕噜滚到磬宁身边，一手搭上后者的左肩，下巴枕在右肩，兴致勃勃地参与到话题中去，眼睛亮得如同紫水晶。

“跟我说说，外头还说她们什么了？”

妍畅答：“说阿宁冰雪聪明、七窍玲珑，善文能武、冠绝一时，一身正气，打抱不平。”

齐环嘟囔：“本来就是，也没说错。”

大家都知道她是真心的，无声笑笑，不做多言。

言冬说：“话说回来，他们也真够神通广大的，竟然连我们都查到了？”

“不是有这种说法吗？这世上发达的最情报机构不在哪家的高墙里，而是在街头市井，那些闲得没事的老街坊拎个小板凳，在院里街边聚起来嚼嚼瓜子花生，聊聊天，一个上午下来，什么家长里短，传言琐事都有了。当然了，你们也知道，那些人为了图个热闹痛快，会添油加醋地说，对了，还有说你们队是统会派出去的王牌，我在外面听一趟下来，少说有五六个版本。”

焕雅将食盒摆到桌上，打开盖子，将里头热菜凉盘一一取出，食物的香气飘满了整个房间。她手上忙着，嘴里也没闲着，一扫方才的玩乐态度:“你们这两天躲在旅舍不怎么出去，不就是为了躲那些七嘴八舌的闲人吗？怕黄家因此得了信，真找上门来。”

磬宁点点头，苦笑道:“现在，霍华德小姐出手一事还属于流言范畴，若是在外面晃悠让人认出来大小姐和小丫鬟是同一个人，那可真是把流言坐实了。不过，按照这个势头，查到苏牡丹和大小姐是同班同学只是时间问题。”

话题重归严肃，埃莉也不再嘻嘻哈哈，倚着磬宁，沉下声说:“宣判当晚我就写了急信寄回家，让家里人最近小心提防黄家报复。”

那日的审判，三位官员依照账本记录的罪行作出了判决，没收相应家产，巨额赔偿，还有五年的牢狱生涯。然而，这只是黄夫人手里的账本，黄老爷的那份还藏得好好的，没有被发现。那些查抄的钱款也没有让黄家完全坍塌，少了两三根承重木，还有一两根在那儿支撑着，正应了星灵子事前所担心的那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付几个落单星灵子的余力还是有的。

“那你打算回去帮家里吗？”焕雅问。

埃莉摆摆手:“不，先不回去，黄家要真信了传言，指不定会派人来我家确认我的相貌，不如继续在外面游历，让他们找不到我，再让家里把我的画像撤下，叫他们无功而返。”

妍畅愧疚难当，抿起嘴唇，嗓音变得又闷又沉：“对不起，拉着你们下水，还连累了莉莉你的家里人。”

“哪儿的话，谁能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书呆子出来，大喊大叫，恨不得告诉全世界霍华德小姐对他青眼有加。再说了，遇到这种恶鬼，怎么可能放着不管。”埃莉吐吐舌头，豪放地拍了一下妍畅的肩膀，“说起来，我今天还要谢谢你们呢，要不是你们来跟我说外面那些故事，我都要闷死了。”

磬宁适时号令：“丧气话就别说了，菜都摆好半天了，大家一起吃吧，再晚菜都凉了。”

烤熟的鸭子表皮焦香酥脆，内里软嫩多汁，鸭肉鸭皮经厨师巧手，已分成半张手掌大小的一片片。排骨柑橘用果酱烹煮，酸甜的滋味在屋子里最是突出。小银鱼并葱花混入蛋液，摊在锅里煎出厚厚一大张。口蘑、香菇、油白菜、胡萝卜切好放一起蒸，加点香油、盐巴调味清爽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