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无闲田
热气腾腾的面条韧性十足,用筷子挑起来还会不甘心地蹦几蹦,乳白色的面汤漂浮着几朵绿葱,薄薄的一缕涓流似的油花在面条之间穿梭,勾出几分鲜香。面饼夹着肉饼,小麦的香气和肉香完美融合,不知是不是烙饼人家手头不宽裕的缘故,夹在饼里的肉馅掺了许多芹菜进去,尝起来倒多了点儿新鲜菜叶清香。主食之外,还有几颗熟透的水梨,祛热解渴,最适合解腻。对消耗了一上午体力的星灵子们来说,这几样无疑是最好的午餐。 “谢谢老乡!” 送来餐食的是星灵子们这次行动的雇主——两家农民。两户人家家境贫寒,他们的面容被劳作时的骄阳晒得黝黑,做多了农活的手脚粗糙壮,一身短褐反复淘洗到褪色起毛,缝缝补补,各式各样的补丁在衣裳到处开花,身后的背景是他们栖身的茅草房,屋顶的叠得平整,然后墙体上的一扇破窗却惨兮兮地“呀呀”叫。 “赶紧的,趁下一波攻击来之前,先填饱肚子。” 用井水飞快地搓去手上的泥后,埃莉就扑到了食物上,抓起肉饼咬了一大口,将腮帮子装得鼓鼓囊囊,活像只过冬屯粮的松鼠。 磬宁和言冬依次同农家道过谢后,来到埃莉身边,端起了面。三人一起坐在田埂边吃东西,入眼的是疮痍遍布的麦田。这一波麦谷长得茂盛,颗粒饱满,麦穗和穗下节渐渐染上金黄,顺利的话,今年的这两亩田能取得不错的收成,可惜所有的美好愿景都被袭击人家的秽灵破坏了,田野里一片狼藉,麦子或被踩塌一片,茎秆拦腰折断,或被整根切断,只剩下孤零零的根茎,未成熟的籽粒撒得遍地都是。那两户人家就指着那两亩田地和卖点自家织的布料过活,一年到头连温饱都勉强,如今麦田被毁,无疑是雪上加霜。 如此残败的光景,看得星灵子们渐渐失去了胃口,但她们还是拼命地往嘴里塞东西,以此补充体力,应对接下来的袭击。几个姑娘们忙活了一上午,将三个分别化作野猪、公牛和大象的秽灵消灭得干干净净,但还有一只化作豹子的秽灵躲进了村庄背靠的山林,在密密麻麻的松树林里销声匿迹。 根据前几次的攻击规律来推测,被人拦下的秽灵会在短暂的调整后发起新一轮袭击,待正午过于热烈的日头一过,秽灵们就会踩着云朵投射下来的阴影,向村落和村民们扑去。 “甘先生,你也来吃点东西吧。”磬宁喊道。 除了三位姑娘,还有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也接下了这个悬赏任务。那人名唤“甘仲礼”,是一位文辅型星灵子,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眉清目朗,温润如玉,一头乌发用木簪束起,一身雪灰色的袍子衬得其身段修长。在磬宁喊他之前,他一直在田地里,一棵一棵地捧起那些倒在地上麦苗,像一个医者在满地的尸首中寻找有没有生还者。 “好,谢谢。” 甘仲礼接受了磬宁的邀请,用满是泥巴的手从盛满食物的竹篮里抓了块饼叼在嘴里,继续埋头田间,开展他的救治工作。三个姑娘和他第一次见,哪怕被他的随性惊讶了一瞬,也不好出声指点他的行为,更何况对方所为皆是良善之举。 考虑到强敌还躲在暗处,磬宁迅速解决完了自己的那一份,站起来察看周围有无异样,一回头,发现他们这次任务的雇主正站在一旁,惴惴不安地望着他们进食,面露惶恐,好像在害怕他们不满意。 磬宁见此,放下侦查时的冷酷表情,走过去面带笑容地问:“谢谢你们,请问这顿饭大概要花多少?我们一会儿拿酬金抵扣。” 话是这么说,可星灵子却在看到村民家境的时候,想着这次就不拿酬劳了,有一场简单的午餐就好。 “不,不用了,这是应当的,毕竟请您过来帮忙的。” 其中一家主事的男人连连摆手,面露惧色,他家的老人孩子更是缩在后边,不敢抬起头看她。 磬宁心上疑惑,没有接受对方的说法,与之推拉起来:“悬赏令上并没有说要包午饭。” “真不用,那些吃的都是我们自家做的,用不了几个钱。” “材料也要钱啊……”磬宁撇撇嘴,见实在是劝不动,便转头开辟另一条道,“莉莉,你记得我们进城时大概看过的一些物价吗? “记得,不管是猪肉、芹菜、面粉,还是类似的一碗面还是一块肉饼价格我都记得!” 被点到名的莉莉使劲嚼了两下嘴里的食物,将它们咽下,而后高调地回答了磬宁的提问,尽管她平日里洒脱大方,不拘俗礼似脱兔,但骨子始终保有着传自富贵人家对金钱的敏感。 “我们一会儿会对照价格一个个铜板数的,你们多给也没用。”言冬适时地补了一句,彻底断了农家人推拒的念想。 大获全胜后,磬宁满意地回头,用她那双灿若赤金的眼睛巡视山野,只是这一次,她发现有一束莫名的目光在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