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惨
荒凉的古驿道通向远方,杂草茂盛,几乎侵夺了半个路面。 临水而拔的芦苇随风摇曳,白鹭轻巧飞过,落在河渚水草之上。 孤零零的农舍前,农人虚掩柴门,朝田间走去。 竹篱内,农妇整理着渚蒲,细心编织。 菜畦中,小儿正在用桔槔打水,浇灌冬菜。 桑林间,家犬追得母鸡咯咯直飞。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乡间的宁静。 大批凶神恶煞的武夫忽然而至,将一群行商模样的汉子赶了进来。 农妇悚然而惊,小儿哇哇大哭,家犬夹着尾巴,呜咽不已。 赶回家的农人紧握锄头,面色惊惶。 “勿忧!”符存审翻身下马,走了进来,温言道:“吾等只是过路。” 说罢,让亲兵拿了一匹绢过来,放到编好的蒲席之上。 “麻烦给这些人准备一些饭食。”他指了指那七八个一脸晦气的行商,说道。 农人下意识点了点头,道:“只有粗茶淡饭。外头兵荒马乱,官府催课甚急……” “无妨。”符存审转身离去,又朝站在门外的一队军士说道:“看紧这些人,一个不许放走。” 大军过境,游骑四散,见行人就抓,并统一看管起来。 很显然,他们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马蹄声再度响起,符存审已带着大队人马飘然远去。 家犬冲到篱笆前,狠狠吠叫了两声。 门外的武夫瞪了它一眼,家犬又夹着尾巴,哀叫着躲到了后院的茅草之中。 古道之上,大群武士正在行军。 贪长到路面上的花花草草被踩为尘泥。 两侧衰草之中,哨骑忽隐忽现,来往奔驰。 大队绵延到远方的天边,仿佛无穷无尽,直有千军万马一般。 骑卒将马儿带到草地之上。 战马喷着响鼻,嗅了嗅满地的枯草,嫌弃地转过了头。 骑卒笑着拿出煮熟的豆子,细心喂养。 马尾晃个不停,状极欢快。 王建及一阵风般疾驰而过,至原上老树前,下马拜道:“军使,贼军今晨已开始渡河。斥候不敢靠得太近,只草草看了几眼,应有万人左右。车马、辎重甚多,渡河非常缓慢。” “汝盔歪甲斜,成何体统?”李唐宾斥责了一声,方道:“可与天雄军联络上?” 王建及暗叹晦气。军使治军严苛,大冬天在帐内都不带解甲的,与天雄军那个牛礼简直是绝配,并称两大“苛将”,偏偏大帅还挺赏识他们,毬场、骏马、美姬赏赐不断。 “天雄军臧军使侦骑四出,窥视不断,大军调动频频,似将大战。” 李唐宾点了点头。 不是“似将大战”,是真的准备大战。 大帅用兵,从来都是两手准备。你若有正兵前来,我自以正兵迎之。 李唐宾突然铺开了地图,仔细审视着。 离贼军主力已不到三十里,现在应还未暴露行踪。 天雄军确实干得不错,又是窥视,又是袭扰,又是整兵备战,贼军急欲归家,这会注意力估计早就被吸引到了那边,整日琢磨如何击破天雄军,各种计划制定了一箩筐。 天柱军,比主力出发得还早。不张旗鼓,轻装急进,路上见人就抓,游骑散得很开,并且小心翼翼,尽量不打草惊蛇。 郝振威之前注意力全在王卞身上,这会急着解围同州,哪顾得了其他方向,根本想不到他们这支人马会从渭水南岸杀过来。 李唐宾让亲兵收起马扎、毡毯、地图,时机已经成熟,明日定破郝贼。 …… 渭水两岸,人喊马嘶,乱成了一锅粥。 马夫用力挥舞着马鞭,脸上神色焦急。 马儿浑身是汗,巨大的肋部一张一合,浑身紧绷,拖曳着沉重的大车。 旁边是一辆断了轴的辎重车辆。 马套已经被取下,挽马被牵走。车厢歪倒在路边,辅兵们正手忙脚乱地收拾军资。 稍远点的地方,还有人在埋锅做饭。 一排排瓮置于地上,炊烟缭绕,饭香扑鼻。 偶有骑兵路过,扬起大片灰尘,路边席地而坐的军士们痛骂不已。 河面尚未结冰,浮桥已经搭建完毕,归心似箭的同州军正在大举渡河。 万把人,加上辎重,还要渡桥,一两天内是渡不完的,此时恰恰已进入到了最繁忙、最混乱的时刻。 郝振威是非常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