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事不宜迟
“若无我,关中不知几人造反,几人犯阙,又不知几多百姓流离失所,死于非命。”夏州城外,邵树德骑着战马亲自检阅第一批抵达的义从军。 这话固然有装逼的成分,但也是事实。 从讨黄巢时,邵树德就保住了京兆府北部及同州部分地区的安危,数次挫败巢军北上的企图。后来的移镇风波,也没有如同历史上那样打来打去,然后乱兵四处劫掠,放火焚烧长安。 更没有那扯淡的因为拥立新帝,而导致的长达数年的战乱。 邵大帅有资格说这个话,因为正是他这头大老虎的存在,让关中的野心家无法冒头作乱,也让外镇的军队无法进来肆意蹂躏关中百姓。 不然的话,关中还能有二百多万百姓?不可能的。 “你是哪个部落的?”邵树德驻马停留,看着一位党项山民,问道。 “横山拽浪部。” “叫什么名字?” “讹遇。” “第一次下山?” “第三次了。” “打过仗?” “攻温池县打过一次,在泾原镇又打过一次,西征兰州时随野利军使破广武梁敌寨。” “壮哉!”邵树德赞道:“可会射箭?” “在山中狩猎虎豹,当然会!” “取我弓来!”邵树德一伸手,亲兵们立刻将他的步弓递了过来。 “此番是你第四次出征,便赠给壮士了。”邵树德将步弓递给了这人,言语勉励了一番,然后继续检阅其他部伍。 讹遇呆呆地看着手里制作精良的步弓,各部落的山民也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 “运气不错。”李仁辅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些年,大帅送出去多少坐骑、多少横刀、多少步弓、骑弓了?在各部勇士中几乎成了传说,人人皆以见到大帅为荣。 各部酋豪,还有想造反的吗? 邵大帅就是符合草原勇士审美的雄主:骑术很好,箭术堪称卓绝。人又豪爽大方,心胸宽广,有勇士冒犯了他,只要有真本事,不但不怪,还有赏赐。 草原上的风俗,他也很尊重,吃起草原食物来很欢快,从来没有歧视过任何人。有战功者,即便党项人也能得到提拔。出去打猎,睡在一帮草原粗汉子里面,鼾声、脚臭,几乎什么都有,但他从来没皱过眉头。 义从军常年保持着六千人的编制,一直由各级教练使负责训练。这部分人,其实就是衙军了。尤其是右厢忠勇都那三千骑,本来说两年到期后要返回各部落的,但大伙都不想走了,想继续给大帅干。 于是乎,邵大帅顺从军心,将忠勇都三千人固定了下来,不再是享受衙军待遇的部队,而是正儿八经的衙军。 义从军全军一万二千步骑,今日都集中在夏州城外了。 检阅完毕后,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邵树德走到了前来观礼的李唐宾、符存审二人身前。 李唐宾现在是新成立的天柱军军使。他从三原之战被俘那会起,在定难军中也有七年了,参加了绝大部分战争,资历虽然不是最老的那一批,但称呼他一声“老人”并不为过。 “大帅。”见邵树德过来,李唐宾恭敬行礼。 “李军使,天柱军新立,此战须打出威风来!新泉军不过四千众,在渭州、岷州那么出彩,天柱军五千众,我等着你们的捷报。” “大帅静候佳音即可。”李唐宾肃容道。 邵树德点了点头。 他一直觉得,李唐宾辗转于多支部队,从游奕使做到都虞候,再做到副使,从来没有独挡过一面,怕是被自己用废了。 但怎么说呢,这也是一个积累的过程。 李唐宾刚被自己俘虏时,说实话,他手底下那些军队是真的有点菜。纪律不行,习气深重,打滑头仗。 这种部队,打顺风仗时勇猛无比,一旦遇到逆境,上下犹疑,打成什么样就很难说了。 如今他经历了多场战斗,且对手风格多样。有巢军多年转战时琢磨出来的战法,有草原部落的“游击习气”,也有朔方军的经制之军战法。眼界、见识是足够了,经验也积累了不少,如今便看看能不能当好一军之主吧。 路过符存审身前时,邵树德没有停留。但李唐宾敏锐地发现,大帅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这个十将身上。 再结合最近花费巨大代价将符存审一干人的家属从怀州接过来的事情,李唐宾心里笃定:大帅很看重这个新近来投的十将。 为了接回这四百官兵的家属,大帅花出去了足足七百匹马!李罕之对带头走人的符存审非常痛恨,单是符氏一家就索价五百匹,堪称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