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枪
。 所以此时,花灼身后的追兵没有马匹,只能靠两条腿跑。 可饶是如此,花灼也没占得便宜。 变故一出,路旁的商贩行人四散奔逃,云车笨拙,横冲直撞,处处受阻。身后的武卫又都是拔尖的精锐,脚程极快。 随着一声脆响,长枪再次钉死了门板,借着枪杆,两个武卫一前一后攀上了车,带得车子猛地歪向一侧,几乎要侧翻过去。 竹苓死死扒住扶手,还是被这猛烈的颠簸甩在车壁上。 “冒犯了!” 花灼腾出一只手,将竹苓拦腰揽住,一把拽上了马,护在自己身前。 然后松了套锁,弃车。 云车借着力道横扫而出,后头的武卫躲闪不及,被撞飞出去。也有几个身手利索的翻身躲过,但也因此被拖慢了步子。 他们二人便借着这个空隙,策马扬尘而去。 疾鞭劲马,很快,界碑牌坊的影子就出现在视野里。 但也看见了,边界线上那一字排开的武卫,一水儿的战刀金甲,少说也有四五十人,铜墙铁壁一般拦在那里。 仅仅一线之间,突兀的断隔,里头是逐神坎的阳春三月,外头则是看不见边的白沙漠海,间或的长风,无遮无拦呼啸着,苍白的沙粒随风翻卷,打在武卫的重甲上,噼噼啪啪好像落了一场大雨。 随着花灼的靠近,谭延昭的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在这排武卫之前,他坐在一张漂亮的雕花木椅上,正手捧玉盏,悠闲喝茶。猞猁守在他身后,不动如山。 那么一个瞬间,花灼突然就明白了,这个局面,这一切,原本就是冲着他一人来的。 谭延昭今日,就要借逐神坎的地利,借十一娘的东风,用一招调虎离山支开咏夜,然后将他花灼诛杀于此。 至于原因是什么,他不知道,也没工夫去思量了。 前头已经没有路,后头的武卫也追了上来,前后夹击,把他们困在中间。 “逐神坎虽拿着遗世独立的名号,却从未有过杀神的先例,其中缘故,南市卿不会不知。”花灼勒马而立,索性也不来虚言,直接出言震慑。 况且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破军而出绝无可能,要么智取,要么拖时间。 谭延昭没吃这套震慑,反而不紧不慢喝了口茶,笑道:“中山神官,等您许久了。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我活这么些年,运气从未如今日这般好。哦?”他觑着眼打量竹苓一番,明知故问,“怎的,这马上的女仙,可也不是中山神主啊。” 花灼亦没理会谭延昭的阴阳怪气,他摩挲着掌中被缰绳勒出的红痕,大略估摸了几眼在场的武卫。 也操着恍然的语气,慢悠悠道:“哦......战刀、战甲。看来在这儿预备杀我的各位,几乎是南市全部的精锐了,市卿当真看得起我。” 谭延昭心下一顿,并未表露,这都到了生死关口上,没想到花灼还能定下心思观察这些。 “我手中这块虎皮是假的吧,看来那位欢魁娘子,最终还是倒戈了市卿。”花灼继续往下说,“不然以市卿的好盘算,如何会只派那么几个人去牵制我家神主呢?” 谭延昭哼笑一声,又笑了一声,接连着竟笑开了。 他摆着手,颇为遗憾地盯着花灼:“可不能再跟神官多聊了,再聊,都舍不得杀你了。” “杀我。”花灼慢条斯理整着衣袖,将一身袍袖都理得妥妥帖帖了,方才抬起头,扬眉看了看不远处的边界线,笑问:“我思忖半日,还真想不出,无冤无仇的,市卿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花灼估摸着,谭延昭是个沉迷于筹谋、居功自傲之人,这样的人,往往喜欢那种水磨刀割,慢吞吞将人玩弄于股掌的感觉。或许不惜花些时间来卖弄自己这好一番谋划。 “冤仇?”谭延昭低着头,专心地把玩手中茶盏,碗盖溜着碗沿剐蹭,发出磨刀一般的轻响。 再抬起头时,他倒挂上了一副委屈样貌,反问道:“我也想问问你们二位中山的神明,无冤无仇,为何偏生要来害我,是觉得我们南市柔弱可拿捏吗?” 嗯? 花灼挑了挑眉,听这个话口,他仿佛猜到了一些,关于谭延昭要使的伎俩。 但终究是晚了,棋差了一招,就很难翻盘了。 他本想找些法子,至少再拖延个一时半刻的。 可那谭延昭何等老谋深算,怎会不懂反派死于话多,大好形势不容消磨的道理。 场子都铺好了,他不打算与花灼作言语上的周旋,这场漫长的棋面,也该下到终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