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神坎·入夜
彼时,南市街灯如昼,酒旗戏鼓交错着游人的嬉笑,节庆是最好的掩护,因为今夜,你可以随意地出现在任何地方,不需要理由。 悬檀遇上折丹并非偶然,而是他守株待兔的结果。 此时,檀猎人收获了一只丹兔子,并一眼识破,这兔子在撞上来之前,也非单纯地正在闹市散心。 而是在找人。 在逐神坎找人,对于折丹来说几乎是旱鸭子大海捞针,不可能捞得上来。 即便是谭延昭的武卫,也只能在巡逻的既定路线上,暗暗地关注咏夜与花灼的动向,并不敢近身。更何况一丁点武力没有,还一丁点仙力都使不出来的东风神了。 不过这下好了,他遇上了悬檀,马上就会为这次“偶遇”而倍感庆幸。 但这下也不太好,因为此时此刻,我们的东风神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只撞上树墩儿的兔子。 檀猎人和丹兔子,正坐在街边酒楼的观景雅间,进行一些心怀鬼胎的小聚。 从他们的雅座看出去,正是最宽阔繁华的一段城河,河中船只游弋,船头的灯摇摇晃晃,倒映在波澜中,仿佛水生的流萤。 春风清软,好似盲山先生的那幅春江晚景图,栩栩然然照进了现实。 而船上的十一娘,却没有兴致赏景,在连绵的橹声中,她微微蹙着眉头,想事情想入了神。 “娘子,可下船了。” 阿歧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坐着没动,只是看着这个服侍了自己多年的姑娘。 咏夜的话回响在脑海:“谭延昭对你,有几分信任,几分试探呢?” 她不禁推想,主仆之间,驱使和服从,鞭笞和甜头,这其中真能生出情分吗?这些年,对于阿歧的忠心,她又给过几分信任呢? 等等。 一股没来由的恐惧忽然涌上心头,十一娘信不过直觉,但有的时候,这东西准得可怕。 平日里,谭延昭给足了她自由,想去哪,做什么,但凡不出格,从不多加管束,但这自由是真的么? 如果,你想掌控一个人,最简单好用的法子,就是在那人身边安插自己的眼线。 而十一娘身边,从来只有阿歧这一个近侍,虽不至于亲密到无话不谈,但这么多年的交情,也足以让彼此放下警惕与戒备。 阿歧的,忠心? 十一娘敛着眉眼,看上去与寻常无二,但她的心正在往下掉。 “娘子怎么了?可是有不舒服?”阿歧体贴地蹲下来,为她收拾裙摆,却出乎意料地,对上一双欲遮还羞的眉眼。 一贯冷寂的欢魁娘子,眼眸中却滚动着潋潋的水光,情窦婉转,好似开春湖面上第一尾红鲤破冰而出。 泪水濡湿眼睫,溶掉了精心绘制的花钿,但她毫不在意。 十一娘忽然抓住阿歧的手,她很少有这般慌乱的神态,慌乱但却也挡不住眼底的兴奋。 惊讶之余,阿歧发觉手中握着的指尖冰凉,正在微微发抖。而接下来听见的话,更她让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十一娘的眼睛看着地面,嗫嗫道:“阿歧,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我该怎么办啊......” 阿歧沉默着,缓缓握紧了手。 此时此刻,她纠结于一个似乎并不重要的决断。 作为相伴多年的近侍,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作为身不由己的眼线,又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了片刻,她抬起另一只手,轻抚着十一娘颤抖的脊背。 “娘子今夜独自游湖,怕是有些乏了。况且我瞧着这是要起风,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十一娘点点头,很遗憾,这一次的主动出击。没能直接探出阿歧的用心。 现在,她只能等了。 十一娘离船下岸,只是船帘刚刚掀起,就引得岸旁人群骚动。 都想看看,今夜是哪个混蛋能得与欢魁娘子同游。待他们看见空荡荡的船舱后,庆幸之余,便急急下了定论,于是便纷纷传开,十一娘今夜是独自游湖的,并未有人,独占春风。 “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欢魁娘子?” 人声喧嚣难以忽视,即便在楼阁之上,悬檀也被这名角登场的阵仗吸引了视线。 “大概吧,我也没见过。”相比之下,折丹的心思并不在美人,他抿了口酒,等待悬檀的视线从窗外转回来,假作无意道,“归墟主方才说,中山神主,怎么来着?” - 若按照迷信的说法,这中山神主与神官就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