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神坎·一斛春
“我刚才打量那几眼,她察觉了。咱们当时说的话,她应该也能听见。” “那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西明夫人深居简出,访者非亲邀皆避而不见。所以外头对她,连传言都没有几条。只是有一样确凿的说法,说她身边似乎有个绝顶高手相护,此人神出鬼没,不知面目。如此看来,就是这位了。” “她是妖吧?” “是啊。”为何这样问,花灼不太懂,“怎么了?” “没事,没什么。” 咏夜没解释,她是在掂量,若与这女子杠起来,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但并未见过其出手,仅凭方才那几眼打量,实在难测。 她当然知道,此行来逐神坎,是顺藤摸瓜,往后要查什么、做什么,与谁对敌,全然扑朔着,所以,与这女子较量之事,根本是无依无据,也没得计划,只临时预想罢了。 之所以将这件事计较地这般清楚,只是想将全副身心都投在飞廉往事上,专注于此,所见诸事,全联系与此,便无须再想别的。 这只是一个身负委托的刺客分内的考量,是干这行的通病。 没什么好解释的。 况且越解释便越要说许多话,相关的、无关的。 而狐狸向来擅长言说,不光只是说说,只要他想,似乎连言语都能如手中风一般好操纵,只要他想,那言语里头就能有杨柳春风如醉如勾,他说多便胜意更多。 而这不是咏夜所愿的。 花灼也知道。 所以这样一句不动声色的回避与敷衍,在旁人眼中不觉有他,可花灼却明白,遂被冷落着不得不打住话头。 是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他抿住、抿直了唇线,在本就发浅的唇上,更压抑出一片苍白色。 竹苓本津津有味听着,这可是她游荡山野刨土挖药的日常中,无论如何也听不到的趣闻。这一下子,忽觉得气氛不太对味儿,可她又不知道发生何事,明明片刻前,中山家这二位主仆还随意聊着,怎么这一下便静了。 忽然之间,谁都不愿再说话,怪让人心慌的。 小姑娘正想着,再起个什么话头出来,没成想,已经有个更着急的,赶在了前头。 “这位朋友当真见多识广,你说得这些秘闻,比外头传的可具体可信多了。” 不知从哪冒出个少年来,从没见过这般自来熟的,偷听便罢了,还上赶着过来搭话,语气别提有多欢脱。 咏夜本就是个冷淡性子,若非必要极难与陌生人多说半句,这少年迎头一串子话,如同几滴开水点子泼了大冰坨子,连白烟都冒不出来就凉没了。 她的冷淡,还很是明目张胆,不想理不理便罢了,她还偏看了少年一眼,没什么情绪,也不说话,就直接略过了。 倒是花灼搭了一句:“怎么还有个听墙角的?”他抱着臂,对方矮他不少,低头打量之间,那少年觉出一股子略带邪气的压迫感。 他本跟在这一行三人后头,只听了只言片语的闲话,看不见样貌。 他性子奔放欢脱,没忍住搭了话,这可好,先是被那高挑女子冷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就已觉得此人脾性,寒凉到骨子里,还没待看清长相,就又给眼前男子挡了视线,这身量粗看至少高他两个头,影子罩过来能将他吞了。 少年抬头看,竟是愣了,一张话痨巧嘴却也哑然了。 花灼一挑眉,心说我有这么吓人?比阿夜那刀子眼还吓人? 僵持之间,只见得少年满脸呆傻,语气倒也不似惧怕,结结巴巴憋出一句:“这位郎君,可…可真是,好生俊俏。” 竹苓与花灼都是一愣,又一乐。 连咏夜也回头过来,神色颇有些复杂,颇有些难以置信。 那少年恍觉出言荒唐,一张清秀脸,登时火烧一般,忙往回找补:“这…这位姐姐也是美极的,这位妹妹自然也是倾城之貌,三位,三位神仙人物啊。” “不是,你这,你哪位啊?”竹苓憋着笑,佯怒着问。 这憨憨少年才回神,紧忙正了神色,抬手揖了揖,自报家门:“在下浮觞,浮云游子的‘浮’,酒盏‘觞’,西境妖,方才出言不逊,冲撞各位,我…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不如我赠各位几坛自酿的小酒赔罪。” 说着便取了背着的竹箱,叮叮咣咣一阵找。 咏夜瞧他憨傻可爱,更重要的是,仿佛还有酒可喝,便问了一句:“这箱里全是酒?都是你酿的?” 一提起这茬,浮觞可就来劲了,方才的尴尬全抛之云外了。 “不错!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