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山·长秋私语
随着声音寻去,手悄悄搭上了身后的刀。 这一片假山,从外头看不出什么,等一进去才知道,里头回环复杂,迷宫一般。有些富贵人家就爱这么堆山,堆的时候想着为了日后玩乐嬉闹,可真建成了,在这样的迷局里头,倒是更容易藏匿隐晦的勾当。 咏夜放缓了脚步,踩在枯枝与石砾上,不发出一点响动。 这里面山壁对着山壁,石头通着石头,风在其中穿游,带着那一点细碎的人声到处跑,撞在山上,又荡出回音,一层连着一层,根本分辨不出源头。 可能是离得渐近了,模糊的声音慢慢能辨出只言片语。 应该是两个人在说话。 咏夜听见其中一人唤作另一人为“阿止”。哪个“止”不知道,反正是这个音没错。 声音好像搅在水里头,呼噜呼噜的,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 “阿止,我送你的长鞭,可还喜欢吗?” “我竟没看出来,那里头的玄机。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这两句话突然清晰起来,咏夜寻着音急走两步。 就是这儿了。 她估得不会错,可一个转角过来,却空空如也,仍是山壁。 那声音似乎又跑到了身后。 “阿止,从此以后,我便是你,我活着,你就不会死。” “阿止,回来吧,宫殿我已为你备好了,和从前的一模一样。” “你要快些长大。别让我等太久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 这是同样两个人说的话吗?假山里头究竟藏了多少人? 咏夜换了个法子,抄起刀柄怼了一下山壁,一声脆响,声音不大,但回荡在假山之间,存在感极强,若里头真有他人,定能听见,听见了必定会慌,一跑就有了动静,不愁抓不到他。 可什么都没有,只有回声震荡,轰鸣之间仿佛听见一声冷哼,转瞬即逝,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幻。 咏夜觉得自己要么疯了,要么被耍了。 身后忽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就跟怕她听不见一般。 她默默退隐到角落的黑影中,拇指扣着刀鞘,人越来越近,刀柄松动的前一刻,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夜?” 咏夜屏着的一口气呼出来,松了刀现身。 花灼穿着月白的寝衣,外头也是松松散散披了件袍子,俩人的装扮别提有多一样。但此刻他们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个。 花灼上前一步,站到咏夜身边,四下看了一遍,又问:“怎么了?我看你走着走着,忽然就快起来。” “你何时跟着我的?”咏夜问。 “你刚出院子的时候,我在房顶上,就远远跟着。刚才怎么了?” 咏夜消化了一遍这句话,他也睡不着,他在房顶上,被跟了一路我竟然都没发觉。 再一细想,倒也没什么稀奇的。花灼可不像外表看着那般懒散弱气,他的能耐,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才比较合适。只要他想,别说跟一路,就是跟一晚上,兴许自己溜达完直到回屋躺下,都不得察觉。 所以咏夜换了一个问题。 “那你一路上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刚才的说话声,可能听出来自何处?” 花灼的表情显出疑惑。他一路走来,除了咏夜,半个人影都没见,又哪来的什么人语。 但咏夜断然不会说胡话来诓人,他当即戒备起来。 “你听见了有人说话?我一路跟着你,在你敲那一下之前,这里头没有一点响动。” “花灼,我没说胡话。” “我知道。” 他们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恐怕是有人故意作怪。 可在青要山里头,太平安乐的地界,又有谁胆敢戏弄中山神主呢? “你且等等。”花灼将她往身后挡了挡,然后对着昏暗的假山深处抬起了手。 风撼稳了石壁,声音打在上面,纹丝不动,再也激不起来回响。随后明光大亮,如同升起来一个太阳,晦暗的通道被照得有如白昼,无论是人是鬼,都将在这样光明的死寂中,无处遁形。 花灼的风散出去,就没有感知不到的东西。 但他对咏夜摇摇头,空空如也。 迟疑之间,忽听得假山外头当啷一声轻响,在阒静之中格外突兀。 咏夜要追,眼前全都是大山石头。 这假山堆砌为一体,错综复杂,取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