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华筵(四)
。 当下便只好单靠流血了。 可这得流多少才够用啊。 眼下,荆棘是退了,铁牢却融化得极慢。 温水化坚冰,这么下去,几条命都不够流的。 在想到更好用的办法前,只能硬撑,一旦略略松开手,那铁牢就像活过来一般,缓慢地自我修复。 简直是个吸血的魔窟。 即便是神明之躯,也经不住这样流血啊。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两人就跟站在血潭里一样,脚下的地面都赤红了,仍没有出去的转机。 “山神,算了,咱们想想别的法子吧,这样下去会没命的。”小秋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摸着她越来越冰冷的手指,是真的害怕了。 但梦境也看透了她们的逞强,只要手上微微懈劲,铺天盖地的荆棘便围过来。 久而久之,咏夜自己也觉得撑不住了。这法子太笨,太慢了。 想收手也弯了,可能就要死了。 她觉得眼睛好沉,睁不开,身子越来越轻,就快要飘走了。 “不行,小秋,我得坐一会儿。” 已经看不清小秋的脸,只能听见她的抽泣。 这回要完啊。 生死之际,她突然觉得很气,血越流越少,气性越来越大,气得想骂人。 迷途岸都闯过了,蜘蛛洞也杀出来了,千算万算,竟然被一道闪电劈中,在自己梦里,血尽而亡? 不知道是不是气得燃起来了,还是人快死了,回光返照。 咏夜忽而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劲儿,正在慢慢苏醒。这感觉有点熟悉,就跟当时在迷途岸,被赤丁子攥在手里快要死了的时候一样。 像饮尽一坛烈酒,将浑身的血液都烘热了,一种纯粹的杀意,沿着每一寸骨骼皮肉,浸透了魂魄,冲杀出来。 杀意几乎麻痹了五感,她觉不出疼,更不知虚弱为何物,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杀!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就跟刚捧了一把血似的,鲜红又粘稠。 下一刻,她就这么赤手空拳,猛得朝铁牢横劈过去。 手掌和铁笼相撞,发出血肉撕裂的钝响,但她根本感觉不到疼。 脚下的大地开始震颤,好像白色的巨兽,发出濒死时的嚎叫。 一声惊雷在脚下裂开。 地面炸开一个大洞,下面就是云层,隐约能看见群山。 这梦,钟鼓华筵,原来她们一直徘徊在钟鼓山上空。 虚无迅速席卷了一切,风雷震颤中,帝台的声音飘然而至。 “后会有期。” 咏夜终于从那不管不顾的杀意中出来,一把拉过小秋。 “快走,咱们得跳下去。” 可小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她盯着原处雾蒙蒙的虚空,不知在看什么,那神情,就好像是再度被什么东西迷住了。 咏夜管不了那么多,一把将人拽过来,朝着前方的大洞纵身一跃。 她们穿过黑的、白的云雾,快速地跌落,周遭不知是什么的声音,好像是风、雷和孤魂与困兽的嘶吼,混在一起,在耳旁呼啸而过。 然后一切又都消散,成了无意识的虚空。 - 眼下的钟鼓山,全山戒备。 事发后,赋冬直接报了寂灭司,川傕亲自下来,带了几队精兵,将钟鼓山连带着旁的几座小山围得严严实实。 参礼的众仙一概被遣送到寂灭司等待问话。 咏夜和小秋的肉身躺在地上,九重天的医仙来了四五个,任谁都束手无策。 这二人,脉象正常气息平缓,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病症,只是陷入了沉睡,怎么都叫不醒,如此古怪,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焦虑着,头顶忽然聚起一片黑云,滚雷再起。 咏夜只觉得,自己一路往下跌。 然后忽得一下,什么都没了,再然后,她猛地睁开了眼。 回来了。 仰面躺着,正看见天上的风雨,将黑云搅成了一团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帝台的身影再次出现,只是一闪。 然,就是那转瞬即逝的一闪,咏夜看到,一个身影从眼前疾驰掠过。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她还是认出来了,那是川傕。 云氏黑龙,寂灭司总领,川傕。 他飞得极快,迎着撼天动地的滚雷而上,佩了刀却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