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二)
?” 男子便扶着她的肩膀,伸出手来,修长无血色的手指,勾描她的眉眼。 “夫人的眉,好看,像初春的柳叶。眼睛也好看。”说着手指拂上,锦娘便笑着合上眼。 “眼睛像,熟透的杏子,甜的。”手指划过鼻梁,嘴唇和面庞,“夫人哪里都美,像天上的神仙。” 随着手臂的动作,他墨色的广袖滑落到肘间,露出一条冷白手臂,手腕和手肘处,缠了细细的红线,白的惨白,红的殷红,夺人眼目。 锦娘一回身,跳舞一样,裙摆飞扬起来,她丈夫也随之游荡身形。 墨色的衣袍很长,几乎拖了地,衣袂摆动,露出一双缠着红线的脚踝。 骨节分明的双足,没有穿鞋,赤脚、悬空,沾不着地。 他整个人,就这样被千丝万缕的红线缠绕着、提顿着,悬挂在房顶,围着他的夫人,翩然游走。 明明是那样腻歪的情话,锦娘听了却不为所动。 “你整日只会说这些没用的。”嗔怪一句,便不再睬他,自顾自往里走,前面是一间密室,门口挂着层层叠叠,绣工复杂的长帘。 傀儡般的丈夫果然不再言语,温柔笑着,默默跟在后面。 她又唱起刚才的歌。 “江有沱兮,在彼洲兮,于以愁思,之子归,水脉脉,不我过,不我过。” 穿过一道道帘子,来到密室,没有灯,却亮堂堂的。 端端正正摆了一口好大的石棺,没有封顶,就那么敞着口,可以看见,里面躺了一具累累白骨。 是个男人的尸体,白骨之外,穿着大红的、纹绣华贵的喜服。 也是锦娘的手笔。 这是一具大妖的尸体,这妖,生前想来是道行极高的,即便死去多年,妖力仍凝结不散,熠熠生辉,将这一处密室,照耀得有如白昼。 枯骨之上,喜服布料的缝隙之间,生长着一株株小树藤,细长的藤蔓,顶着一朵巨大的透明花苞,可以看见里面包裹着的,一尚未长成的兔子妖。 这是桃屋,十几二十株幼体桃屋,寄生在这具干涸尸体上,吸食着它剩余的妖力。 锦娘端详着棺中人,眼含柔情,相比之下,对那个喊她夫人的漂亮男人,却显得有些冷淡了。 “你别急,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完全地重逢了。” “虽然出了一点小插曲,但不碍事的,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伸出手,汩汩的红线便从袖口抽出,温柔缠绕在桃屋的幼株上,仿佛活的血脉,一点点渗透下去,消失不见了。 她满意看着自己的成果,转身坐在石棺旁的躺椅上,那红线提溜着的丈夫,格外有眼力价儿,飘到身后,轻摇躺椅。 锦娘拿起手边的绣绷,银针翻飞,悠闲地做起女红来。 她哼着歌。 “江有汜兮,在彼畔兮,于以往思,之子归,水迢迢,不我以,不我以——” 棺中的幼苗,随之飘摇舞动。 地宫更深处,无底的黑暗中,被猩红大网牢牢粘住的小身影,随之瑟瑟发抖,她头上小小的 粉色的花朵,早已惨败不看,瓣瓣飘零。 这歌声,随着轻袅晚风,沿着绵长而妖冶的红线,飘入远方的梦里。 - 山神庙,桃屋从梦中惊醒,他不记得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只看见窗外,惨白的月亮。 鬼使神差地,他从床上爬起来,手腕、脚腕和腰间的红线,散发出晦暗红光。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从身体里,连绵不断,轻轻呼唤着他。 桃屋睁着一双眼,面无表情,木然地走出房门,走出大门,沿着曲折小路,向山中走去。 - 翌日。 咏夜晨起,练了一趟刀回来,已到了早膳的时辰,仍不见桃屋起床。 花灼端着粥碗,拿手肘推熏池,意思是叫他去喊小兔子起床。 熏池不情不愿去了,片刻之后,屋中响起他的大喊。 “桃屋!桃屋呢?山神,桃屋不见了。” 吃饭的二人都是一愣,山神庙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昨晚,除了桃屋之外,这里还住了正儿八经他们三个神仙。忽略熏池这个摆设不说,没人能在咏夜和花灼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进屋劫人。 “他应该是自己出去的。门虚掩着,外衣也都被穿走了,屋内没有挣扎扭打过的迹象。”熏池分析,“如果是自己跑出去玩了,应该无碍,一会儿也就回了。” 花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