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官(上)
在飞廉手中,风就好像有形之物一般,被轻而易举地赏玩于股掌。 “这是谁家的小子?有点意思啊。”云翳抱剑凌空而立,饶有兴趣地看花灼和穷奇周旋。 “小子!”飞廉喊,“会不会御风?” 不会,但可想试试。 花灼还有空闲回头跟飞廉应答:“我愿一试,承蒙前辈赏光。” 他眼睛明亮而狡黠,语气中带着初生牛犊的可爱与莽撞。 不如就让意气潇洒的少年郎,放开手脚玩一场。 飞廉摊开双手,掌心聚起两团旋风,轻轻一送,便脱出手,席卷而去。 花灼伸手去捉,风过无痕,有如万千条丝线滑过,抓不住。 “风即气,即空,不要想着去抓其行迹,用你的力量驱使它。”飞廉在一旁提点道,“风不是武器,风是你自己。” 这就好比武林高手口授秘籍,不会跟你讲东南西北,伸胳膊还是蹬腿,只说些意念感觉玄而又玄的,你若是那块料子,自然能懂。 花灼便懂了。 他与风周旋了几下子,就找到了其中法门。一开始只能堪堪引领风向,做个迷障晃过穷奇的猛攻。再几个回合下来,已经可以将自己的力量附于其中,风束上了劲儿,迷障就化作罗网,穷奇再一次被罩在了地上。 这网虽然不如飞廉织的强韧,但对于一个初学的少年来说,已很让人叹为观止。 飞廉看了一眼云翳,语气洋洋:“看来今天,这猎物得归我了。”说罢一道风刃甩过去,直取穷奇性命。 云翳摆摆手:“晚辈心服口服,不过,今日之胜,前辈可要好好感谢这位小郎君啊。” 说话间,花灼已经从呼啸的风场中出来,头发被吹拂地有点散乱了,边走边自己拾掇。 “你是哪家的孩子?”云翳问他。 “青丘花氏,花灼,见过两位前辈。”他气息还不尚均匀,眼睛发亮,恭敬地行礼。 “啊,你便是花灼,在家中排第三的。曾听令尊提起过,要送你来我家学艺。”云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越看越觉得是个好苗子,便道,“不然日后就跟着我吧,我是云家少君,云翳,我比你年长不了多少,论辈分,做你老师可能尚不够格,但跟着我可比拜在那俩老头门下轻松自在。” 那俩老头,说的是他父亲,大名鼎鼎的云帝,云冢。还有他叔叔,战神主,云桀。 “咳咳。”飞廉赶紧过来打岔,他看出这孩子在凭虚御风上极有天赋,为人也恣意敞亮,心里喜欢得紧,于是宁愿为老不尊,也要跟云翳抢一回人。 “云少君,我看这孩子,跟风很是投缘啊。” 这话一出,云翳就明白了,飞廉想收花灼为弟子。 他当然能看出,依花灼的资质,确实更适合跟着飞廉。习武学艺,与天赋契合最为重要,他愿意给风神做这个顺水人情。 但今日已然让了一头穷奇。虽说一个聪明小郎君和一头穷奇乃是天上地下,毫无可比之处,但到底是他一个小辈,让前辈承两回了情,说出去,飞廉这倚老卖老的行径可就坐实了。 云翳是何等滴水不漏的人,固然不能让前辈显得有求于己。于是在表面上耍了个滑头。两人拉锯了好一会儿,最终白嫖了飞廉给云家下个月的练兵作督判,顺便给小辈们讲学。终得了飞廉一句“滑头”之后,云翳方心满意足,扬长而去。 于是,花灼便凭着这次美人堆里的逃难,机缘巧合,成为风神座下的新弟子。 他聪明剔透又天赋异禀,很快就成了弟子们中技艺最拔尖的。只是这性子也成了最顽劣的。偷跑到魔地瞎玩,跟神兽打架,种种事端他可没少干。 青丘本来就是个“没规矩”的地方,即便是名门如花家,教养儿女,也都是由着性子走。或文韬或武略,有一技可以傍身。走出去懂得敬尊长、亲师友,就足足够了,至于规矩礼数,尤其是九重天阙上那一套严明的教条,花仲辅素来是不教也不屑的。 但为了拜入仙门学艺,他还是特意给兄妹二人速成恶补了几天礼数,叫他们好歹端着些,别没说两句话就本相毕露。 送花灼去云家,本意也是想让他到兵戈之地好好历练打磨。结果阴差阳错拜在了风神门下,飞廉此人,性格豪爽,不拘小节,上敢开天帝玩笑,下可占小辈便宜。他教弟子向来是两幅面孔,专时专用。授课考校时严明似判官,课下松散似无赖。 可想而知,这样的师父,对花灼那几天速成的半吊子规矩王法,可谓有釜底抽薪之效。久而久之,将他从一个机巧伶俐的少年,养成了一个恣意飞扬的才俊。也从一个粉雕雪团般的好看少年郎,长成一个皓月朗空般的翩翩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