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
r> 咏夜翻了个白眼,陪你说这么半天话,才想起来拿吃的啊。 里面有些点心,还有一坛酒,秋露白。 “那么多酒全给你偷了,却只舍得给我带一坛?”咏夜斜了一眼他,“还是喝得只剩一坛了。” 过了片刻,景容突然开口,仿佛是在回答她。 “你这酿得也太少了些,往后还那么多年,便叫我三十岁就死,也不够喝啊。” 说着,眼圈就红了。 长这么大,咏夜从没见过他哭,猛地这么一哭,她有些慌神:“不是,你别哭啊。” 垂下头,仔细去看那双泪眼,是真的,水汪汪的,有点难过,有点委屈。 咏夜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景容抽搭着,又从食盒最下层,小心翼翼捧出来几个果子。 咏夜便笑不出来了。 冰凉凉的,冻得有些过了的小火柿子。 其中一个挨了磕碰,有些破皮了。景容就拿过来自己吃,眼圈红红的。 就在那一瞬间,咏夜端得一整天的从容,实在绷不住了。 “哎......”她骂了一句脏话,“我要哭了。”说着眼泪就上来了。 因为还垂着头,那一颗浑圆的泪珠便跳出眼眶,直直砸在了地上,荫在青石垒砌的坟茔上,像突然落了一滴雨。 景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水痕,这是刺客的本能。 他愣了片刻,腾就站起来了。 “阿夜?”他喊了一声。 两人对面而立,离得那么近,咏夜吓得屏住了呼吸,她怕那一点点的气息,会带起周围的风,暴露她的存在。 只是她没有意识到,脸颊上仍挂着的一串泪珠,正随着动作接连滑落。 愣神之间,她忽觉肩上一沉,整个人被扶着手臂向后一带,身侧,是花灼伸出的手,那泪珠便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 他合上手,将温热的泪水攥在掌心。另一手捻了阵风出来,松枝上的积雪被纷纷吹落,飘荡如霰,打乱了景容的神思。 “你别哭。”他在咏夜耳边说,声音很轻,听不出里面的语气。 但他没有说“好险”、“小心”。或者嬉皮笑脸地自夸:“亏得我眼疾手快”。 他只说:“你别哭。” “我原是没想哭的。谁知道他拿了柿子。” “柿子?”花灼不知道这段故事,疑惑之余忽然还有点不服气。 几个小柿子,她就哭了? 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对了。”咏夜回过神,想到一个重要事,“刚才那下,会不会影响景容的魂魄命数啊,这算有接触吗?” “当然不算。” 花灼瘪着嘴,简短作答。 咏夜还以为他在埋怨自己差点暴露了身份,实则这位还在“人比人气死人”这个坎上,没翻过去呢。 这么一打岔,咏夜虽落了几滴眼泪,倒也没过分伤心,尤其是瞧见景容又坐回了坟旁,呼天抢地,甚至开始骂她扮鬼唬人。此情此景,反正她是哭不出来了。 两人默默别过景容,照旧在沧浪阁闲逛。 本以为这一次告别,会是哭天抹泪,一步三回头的,但这一天逛下来,咏夜有点想开了。经此大劫,沧浪阁还在,师父师娘,景容和同门还在,他们都安泰活着。 这样想来,用自己一人的离开,换所有在意之人的太平,倒显得格外划算。 又带着花灼转了转,看过她自己的住处,还特意去了物女设计故事的那个小水潭。不知不觉就到了掌灯的时候。 他们坐在一处高台上,能看到整座招摇山的灯火慢慢亮起来。沧浪阁、青云寺还有山中人家,这些亮光或星星点点,或连成一片,在月影和雪光之间,营造出些许暖意。 阁中来往的人一下子变多了,正是饭点,出去巡逻的弟子纷纷归来,厨房里也忙活着,吵吵嚷嚷的,尽是烟火气。 他们冬天喜欢吃锅子,热乎也方便。弟子们缩着手脚往膳房跑,七八个凑一桌,先开了酒坛子,等锅里的水一冒泡,就上下其手地开涮。 青云寺敲钟了,惊雀成群,在山间暮色中起落盘旋。寺庙肃穆的钟声与沧浪阁嘈杂的江湖气混在一起,尽收于咏夜眼中。过去这二十多年,她身在其中,从未如今天这般,俯瞰过自己的故土。 幸好,这方寸地,她终究是守住了。 下头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景容也来了,还是那副放荡不羁的公子哥样貌,丝毫看不出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