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广州，沙河**

被公司优化的一周后，男友也提出了分手。岗位的接替者和前男友的新女友都在她腾出位置的第一时间就位了。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为了避免太快消耗存款，许慈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们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家，带着仅有的一箱行李搬走了。

许慈在鱼摊上挑挑拣拣，身旁跟着一个黑壮的小男孩，那是继母的儿子，她的便宜弟弟。搬回家的第三周，她每天都要接弟弟放学，然后买菜做饭。

等她买菜的这几分钟，弟弟都觉得无聊：“你不会提前买好啊？”

“天气很热，提前买鱼会坏。”许慈说。

弟弟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啦——”

许慈选好鱼，掏出手机付钱，拎着满满两手菜回家做饭。

他妈点名要吃三个肉菜一个青菜，她算了一笔账，供这一家子吃喝花的钱，还不如出去租房算了。

许慈炒好最后一道菜时，父亲和继母一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看着这些只剩一片狼藉的盘子，闷头扒自己碗里的米饭。

父亲早早吃好了，翘着脚在沙发上看电视。继母看到她上桌，赶紧把最后一块鱼腹肉拆给儿子，然后放下筷子开始发难：

“我总觉得最近生活费越花越多，真是反常。昨天一查账才发现，我手机上平白无故少了几千块，都是在购物网站花的！我简直吓一跳，气得手都发抖。”

明显意有所指的话，许慈只当作没听见。

继母看她并不接茬，于是干脆指名道姓：“阿慈，我不是怀疑你，可是自从你搬过来，我手机上总有莫名其妙的消费，是不是你偷拿去用了？你老实说，我不会怪你。”

许慈反问：“我怎么会知道你的支付密码？”

继母理直气壮：“那就要问你了，我之前买东西的时候你就在旁边，有没有偷看你自己清楚。”

“哦，没有。”许慈懒得纠缠。

因为她冷淡回应，继母的脾气忽然被点着了，大声训斥道：“你什么态度？！我现在给机会你坦白，做错事反而给长辈摆脸色，你有没有羞耻心啊？”

“……”许慈蹙眉，回家以后难听话听了不少，但像这样被指着鼻子骂的时候还是不多。她微愠道：“你不如去问一下你的宝贝儿子。你们的家事自己解决，不要总是推到我头上。”

“他一个小学生哪有办法花那么多钱啊？！”继母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冲她爸哭诉道：“老许，你听听啊！我嫁给你十几年了，她就算不认我这个妈，好歹我也是个长辈！这样对我说话，她有过半点尊重吗？”

她虚抹了一下眼泪，又道：“好，你出走这么多年，和我们没有感情，我认了！谁想到你居然偷钱这么可恶？！我们这个家可以有吃白饭的，但是绝不能有贼啊！”

“你可以看看这钱用来买什么了。”许慈说。

“订单你当然删掉啦！怎么会给我抓到把柄？说谎话都脸不红心不跳，真不知道你妈怎么教出来的。”

许慈忍无可忍道：“我妈把我教得很好！倒是你，自家小孩不教，以后自然有人来教！”

父亲被吵得心烦，从身后过来，用力给了她一巴掌，吼道：“说你你就听着！没规没矩。”

许慈梗着脖子挨了一下，却只能深呼吸几下平复怒火，冷冷地瞥向弟弟。后者被短暂震慑住，紧张地往他妈身后躲。

继母尖声道：“你看她的眼神多恐怖？你这不是养了个女儿，是养了个仇人哪！”

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多留一秒，转身离开，把自己关在房里。

“诶诶，你别想就算这么算了，你说这钱怎么还我？！”

刺耳的嗓音从客厅不断传来，她躺在窄小的折叠床上，搬进这个家以来无数次思考降噪耳机为什么不能屏蔽人声。

听到开门声时身体本能地震颤了一下。原来不是父亲追进来打她，而是弟弟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地欣赏她脸上的巴掌印。

许慈面无表情：“现在你满意了？”

“切。”弟弟满脸不以为意，“老姑婆，你很挤啊！快点找个老公搬出去啦！”

她不明白一个小孩为什么要整她这个便宜保姆，忽然在大脑放空之前想到一件事：

“你床底的书不是我拿给你妈的，她每天都会搜你房间，你不知道吗。”

“……闭嘴啊，贱人。”

房门的隔音很差，即使戴着耳机也能听到父亲正在高声讲电话。

过了一会，父亲春风满面地推门进来，换了一个人似的，用平时哄儿子才有的轻柔语气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