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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度，阳光明媚的天儿，宁湾到昌京机场时还穿着冲锋衣手拿大棉袄。她刚从地球最北边回来，时差和温度都没调过来，一边捂嘴打哈欠一边接电话，抬起的手腕细得一掐能断。

对面不知道从什么途径搞到她私人号码的买家一个接一个，下飞机后她电话响声就没断过。

宁湾热得浑身发燥，六年没回来机场路都不太认识，站在指示牌前头不耐烦打断：“说了那张图不卖，你听不懂我说话？”

说完她立刻挂断拉黑，懒得搭理旁边穿春装的路人怪异视线，伸手在机场地图上点了点。

刚找到出口电话又响了，宁湾看了眼联系人，狠吸一口气，接通。

“宁湾，找你买照片的一个都别理，我很快给你汇总报价。对了你下飞机后直接来一趟公司，千万别到处跑……”

宁湾把手机拿远，单手脱了深蓝色围巾，又把棉袄挂在手臂，差点气笑：“我说不卖。”

对面是她经纪人杨璐，大学毕业后她拿着相机跑遍全中国，以“丁泥泞”的微博名偶尔发些照片在网上，很快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博主，签了现在的公司。

一年前她在国际大赛上拿奖，莫名其妙火了一把，粉丝量激增，各种麻烦事都来了。

不少人到她微博考古，发现她镜头里只有景没有人。除了一张名为“寂寞地”的作品。

物以稀为贵，不少买家找上门，要那张照片。

她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宁湾抬头看出口标志，站在路边挥手拦停一辆出租车。

杨璐还在苦口婆心劝：“对方开价低就算了，这两年陆续有开到六位数的。六位数你都不卖？你是要让它烂在家里？那是好几年前拍的吧，手法技巧要啥啥没有，卖六位数简直……”

一张照片，能卖到这个价格真是祖坟冒青烟。杨璐恨铁不成钢：“没记错那是你大学时候拍的，就算它对你有什么特别意义过去那么久能换六位数还不值？”

宁湾沉重的旅行包刚甩进后座，拉开车门的手一顿。

“……宁湾，”杨璐放缓语气，“你知道我这儿谈不下来聂副总也会亲自找你。”

宁湾唇角平直。

“你信不信，这张照片放出去招来的麻烦远比利益大。”她坐进车内，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赚钱的事，杨璐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宁湾让司机先往外开，目光落到车窗外巨幅海报上——是电影《冰欲》宣传图。

平躺在冰面上发丝缠绕暧昧对望两位主演，还有那支落在冬日湖面上仍带猩红的烟蒂。

“你见过那张照片，但我放在网上的是处理后的。”

关于那张照片杨璐知之甚少，一眼看过去没什么特别，就是最普通的冬日冰面，只是角度和时间找得好。湖面映出一道模糊修长的人影。

宁湾给它取名“寂静地”。

这些杨璐同样是第一次听宁湾说起，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翻页的手。

“后视镜里有更清晰的五官，被我虚化了。你知道现代科技手段发展到什么程度，还原不是难事。”宁湾口吻还算正常：“如果它被卖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里面的人是……”

杨璐猛然起身，桌面文件掀翻一地。

一别六年，这个名字对宁湾来说既陌生又熟悉。她在无数条手机推送的娱乐新闻上见过这个名字，再次说出口时齿间豁出一道寒风：

“许清景。”

听筒里传来杨璐抽气的声音，宁湾不为所动，慢慢抬起头，和海报右下角不显山不露水的出品方姓名对上视线。

太久不见。

太震惊杨璐一时说不出话，嘴唇颤抖。对面的合作方被吓了一跳。

宁湾笑了一声。

名声和热度孰轻孰重杨璐心里还是有数的。如果换一个人，这热度蹭了也就蹭了，还能给对方带来流量，两相和美。而许清景，搞不好会被告上法庭，收到侵犯肖像权的法院传票。

——说到底是她不想卖，不得不把人推出来当挡箭牌。

话说清楚宁湾身心轻松：“我要去酒店睡觉，”她瞥了眼时间，靠在后座整个人懒惰下来，“有什么事起床再说。”

“哎等会儿！”

杨璐话还没说完听筒里传来挂断音，她狠狠揉了把脸，调整好情绪这才抬头，“不好意思，沟通出了点问题，您……”她最终没有把话说绝，委婉道，“您先回去等消息。”

应付完最后一波人杨璐身心俱疲，瘫坐在转椅上想这都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