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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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晨雾在谢离背后极速消散，一团一团带走了仅存的温度。

一夜冷雨浇透，檐角的冰凉晨露重重砸在地上。滴滴答答，就仿佛敲在妘景的颅顶，震耳欲聋。

她只觉得整颗心都狠狠揪在一起，很冷很冷，冷得心肝都在颤。

双腿传来剧痛。

妘景垂头，才见珠钗散落一地，一只碎裂的玉镯直直扎进手掌，鲜血模糊在冷冷的青石板上。

她撑坐起身，想瞧瞧掌中的伤，一把神鞭却不由分说牢牢捆在她的手腕上。

“谢离……你认真的？”

妘景难以置信的扭动手臂，那神鞭固若金汤，甚至越箍越紧，

她扬起狼狈不堪的小脸，质问的看向谢离，

“你真要关我？”

谢离微微眯着眼，盯着蜿蜒在她小臂上的血迹看了半晌，

然后，毫不犹豫的，直直退了一步，

“是，我今日定要罚你！以军规罚你，以东荒将军的名义罚你！”

妘景安静了很久。

她看了看自己蜷缩在一起不住战栗的小手，又看了看远处一席笔挺挺的黑袍，

“你居然真的要关我。”

她低声喃喃着，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真要关我。我居然还以为你顾念我，我曾经有一瞬居然还觉得你虽然残暴凶戾，也实实在在可怜。”

“可你，可你到头来却要拘禁我？！。

她包着一眼眶泪意，越说越委屈，

“谢离，我可是妘庠上神的女儿！从小到大，我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谢离抵在不远处的石案边，留给她一道紧绷的侧脸。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看不清他的心绪，她只觉得他离得好远好远。

不！

他从来就没走近过！

天空飘起细雨，凉凉拂过面颊。

一团团莹白，不知是柳絮还是谢离四散的神力，被风雨裹挟着扑面而来，模糊了妘景的视线，

“谢离，我真的好讨厌你。你的出现，一次次毁了我和少黎，一次次破坏我的良缘。我坦诚相待、好言相劝，衷心希望我们都能幸福。可是，眼看着约定将近，你却要关我？不让我见他？关到什么时候？关一辈子吗？

“早知如此，我真希望，姻缘石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过。”

带着哭腔的嗓音落下，妘景一咬牙，死命挣开神鞭。

鞭上神力四散，血丝瞬间爬上谢离眼睛。

“我再说一次！是你自己要嫁给我的！”

他近乎暴怒的冲过来箍住妘景的双手，提着她阔步走向寝殿。

雨丝在余光中飞逝，冰冷从手腕传来，妘景感觉整个人在那只大手下不住战栗。

她看见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瞳，眼波晃动，深深映着她的面庞。

她听见那些凿凿言语一个字、一个字，毫不遮掩的冷冷蹦进耳朵。

她听见谢离说，

“你觉得我乐意娶你？你觉得我乐意帮你、乐意救你？！你觉得有谁会乐意摊上你？！”

“只是，你在将军神宫一天，我便要尽到一天义务，便不得不确保你的安危。”

“你该晓得，你求的是最强而非良善！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翩翩公子，我本来就是你口中无心无情的怪物！”

“你的那些小恩小惠，你的那些小打小闹，你的那些儿女情长，留着给你少黎哥哥吧。”

“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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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不值一提？

妘景近乎本能的出手，挡住谢离怒气冲冲摔上的门。

透过门缝，她看见，门外的人负手退到阴影里，浓眉紧锁，满脸理直气壮。

“你不在乎，”夹在门缝里的粉白小手眨眼红肿发紫，妘景眼泪一滚就下来了。

“你不在乎，”她手足无措的垂下头，躲在门缝后面，痛苦的皱起眉头，

“你不在乎。从始至终，你就是个无药可救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