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

北辰没拿手电，她戴着从那些帝国人脑袋上扒下来的夜视仪走过来。其实她手上还拿着一个，但没有递给少年。

“北辰？”枢木朱雀把声音压得很小，大概是不清楚周围有没有人，“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那倒没有。”北辰回头，看向那一堵站得远远的人墙。

枢木朱雀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拉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感觉身边没什么黑影了才放低声音问：“他们有对你提出什么条件吗？”

“条件？”北辰瞥见他几次往后看的动作，心里有了答案，“那倒没有，ZERO本来也想来救人，我们算是暂时合作。”

“你……”他踌躇了一会儿，北辰感觉他拉着自己的手在慢慢收紧，“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加入他们？或者想留在租界？去集住区？或者……留在贫民区？”

其实她之前没想过，感觉这几天遇到的变数太多了，好多问题都一下子全蹦了出来，她都没什么精力去思考答案。不过……如果最后的结果不好的话……

“留在贫民区吧。”她顺了顺头发，“我可以暂时留在女店主的房子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应该不会生气吧？

枢木朱雀：“女店主？”又是从哪蹦出来一个女店主？

“就是信修的时候……已经过世了。”

枢木朱雀一愣，过了一会儿才说：“不会生气的……她应该也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也对。“你呢？还是决定要回去吗？”

少年又沉默了许久，点点头，随后又担心北辰看不见，出声道：“嗯……我想我必须要回去。”她也会觉得我是个“笨蛋”吗？会很生气吗？或者要像在监狱里那样和我打一架？他想起ZERO说的话，有些落寞地想着——她会觉得我没有顾及她的感受吗？会因此讨厌我吗？

少年微低着头，不错眼珠的看着北辰站立的方向。北辰看他那副表情，总觉得有点儿等着被凌迟的意思。

哎……看着怎么这么可怜呢？北辰伸出手轻轻抱住他，一下下拍着他的背。他们都差不多高，只要轻轻低头，就能把下巴放在对方的肩上。

拥抱的触感非常柔软，和少女层曾展现出的巨力形成难以想象的反差。她的体温有点儿低，也不知道要捂多久才能捂热。

“我在外面都听见了……我承认你说的都很有道理。”北辰有点儿丧气，她把下巴耷拉在少年脏兮兮的肩头不是很想起来，“其实我还是很想你留下来，可惜你不想。”

枢木朱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亦或者该不该说些什么。他看了一眼天——月亮还没爬到半空，应该……还不用那么着急。毕竟，纯血派还得给自己人留一些伪造现场的时间。

那就再让她靠一会儿吧。

他刚这么想，北辰却忽然推开了他，他抬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收回去。

北辰没太注意那个，她好像下定了决心，把左手上拿着的那个夜视仪扣到了枢木朱雀的头上。

熟悉的莹绿色画面出现，少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四处都是瘫倒的高楼，那几具尸体已经被拖到一起堆着，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处理。

少女拉着他向后转身——

之前的那些黑影的身份也有了答案，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之前进行突袭的是这些人，这些曾在岐御有过一面之缘的普通人。

“这是因为你的坚持，而救下来的人。”北辰拉着他往那群人所在的位置走，最终停在了很近的地方，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她平缓的声音，“虽然，我不希望你这么选。但你的选择确实是有道理的。想做就去做吧——不用怀疑自己，我相信你的选择。”

“是啊。”最先接话的是避难所里带着自己女儿的那个妇女，“我们都相信你的选择。”

“是啊是啊。”

“……”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月亮慢慢向着天顶攀升，星辰的光亮驱逐厚重阴沉的云层，莹白的微光从顶上洒下来，落在屋顶、落在废墟、落在帝国人身上，也落在霓虹人身上——落在一切愿意被照耀的人身上。

枢木朱雀冲着面前的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多谢。”

人群肃穆起来，他们无声地自发弯下腰回礼。北辰站在一边看着，心里有些奇怪的触动。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一会儿，大家极有默契地同时站了起来。

“那我走了。”他看向北辰。

“等等！”ZERO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正一步步慢慢走过来。

这是要干嘛？北辰下意识把朱雀拉到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