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异
他把北辰拉到人行道里侧,绕着她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长长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如果下次有事要离开,还是先跟我说一声吧。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会很担心的。” 枢木朱雀安静地看着北辰的眼睛,像朗读誓言那样认真。 北辰被他这样严肃弄得有些不自在,轻轻点头:“嗯。” 枢木朱雀又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在确认这句话是真是假。可人心这样复杂,光凭看又怎能得到答案呢? 他只能用鼻腔把空气深深渡进肺里,给自己焦灼的身心带来一些凉意。 “我们回去吧。”他头一次没有牵起北辰的手。 是生气了?气得这么厉害?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嘛……要不是迷路了,她确实可以在朱雀起床前回去的。 北辰主动握住了那只修长粗粝的手,少年下意识往回抽了一下,却被她死死攥住。 朱雀是在发抖吗? “抱歉。”少年的声音软了下来,他低着头,“我以为,你被带回去了。” 北辰一噎。枢木朱雀虽然说的很含糊,但两个人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我晚上睡不着,就想出来走走,结果就迷路了。” “只是走走吗?”朱雀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凶,说是生气又好像是难过,说是难过又好像是委屈。这完全超出了北辰对于情绪的认知。 朱雀到底在想什么?听愿望,愿望也没有,看表情,表情也没有。朱雀以前有这么难猜吗? 她越想越心虚,两个人之间越是沉默少女就越是不安。 要不还是说实话? “其实我……想去找肯特。” “肯特?你知道他在哪?” 北辰撇过眼去,盯着右下角路面上的石砖:“只知道方向……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那你找到他之后呢?打算怎么办?”少年的声音有些干涩,好像说出口的不是句子,而是刀子。 “杀了他呀。”北辰有些理所当然。 “可……杀人是不对的。”他说话的语速比平时慢了不少,好像是一边想一边说。 “可是他也杀人了,他杀得还不少呢。店主就是死在他手上。”她自接触死亡,看见的就是没有缘由的杀戮。不是一两个,而是一整片的尸骸。无论年龄,无论性别——只关乎阵营,或者说种族。 她当然没有滥杀的兴趣,也没有替每一个死者复仇的欲望,可肯特她是一定要杀的。 无论早晚。 枢木朱雀的眼神暗了下来:“可我觉得错误应该交由程序进行审判,而不是私人了结。如果大家都这样肆意打破它……矛盾就无休无止了。” “那哪条规则能替我审判他呢?” 少女的话把枢木朱雀问住了。其实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抬杠,或是某种赌气,可少女的语气平缓而真挚,带着她一贯不谙世事的疑惑。 她似乎对于人世间一切的抽象概念都缺乏常识,尤其是那些诞生于社会的。 ——战争中的杀戮是无法避免的。 ——这样是破坏规矩的。 ——但是规矩里没有说,滥杀平民应该怎么处理。 ——这是他们的观念问题,只要能让他们意识到各编号地区的人和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没有规定对吗?帝国人就是可以无端杀死霓……唔?” 北辰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枢木朱雀捂住了嘴。 他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被人注意到,才松了口气:“帝国是不允许称呼编号地区的原称的。” “这也是规矩吗?”北辰问。 他点点头。 “只要是规则就是正确的吗?” 北辰的声音不大,和街上的鼎沸相比细弱蚊蝇。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形形色色,他们都穿着规整的服装,可没人知道整洁的外表下是否也有一颗洁净的心。 规则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规则不一定是正确的,可通过规则认可的方式去改变规则,却一定是正确的。规则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有道理是有道理……北辰用鞋尖蹭了蹭人行道上粗糙的地面。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说得过于理想……” “我知道你的意思。”北辰叹了口气,“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枢木朱雀有些如释重负。看来直接说出来是对的。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