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馅月饼
/br> 坐回车里,顾长珏的心情如冰窖,冷眉冷眼,牙关逐渐收紧。 放在座位旁边的手机骤然响起。 他望过去,绷紧的心被拨动得颤个不停,他没筹码和她计较,他早就低到尘埃里了。 “在干嘛,等下要一起吃晚餐么?”阮画京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刚起床。 顾长珏扯出一个自嘲的笑,眼皮压得很低,带着玩笑的语气说:“本来要接某人下班,却得知某人请假在家照顾病人。” “啊这,抱歉,忘和你说了,”阮画京讪讪地笑,“你穿帮了?” 是忘说了,还是压根儿没打算说?顾长珏很想问她,但最后只是说:“没有穿帮,想吃什么?上次那家日料怎么样?” “去私房菜馆吧。” “好,你在家吗?我过来接你。”即使知道她夜未归宿,他还是想寻求一线生机。 “不用,我们餐厅见。” 他的心像是被掏出来,放在菜市场的肉摊上低价甩卖,他挂断电话,偏头看川流的街景,第一次产生了退缩的想法。 摩天大厦,钢铁森林,行色匆匆的路人,谁人脸上不是劳于奔命的疲态,或许她说得对,人和人之间均是互相利用,互为工具,世间少有温情在,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警告过他,不要贪恋、不要抱有期望,等他失了价值那天,他会成为她的一颗弃子。 即使这样,还要继续吗?他问自己。 顾长珏坐在老位子,庭院里的蓝花楹早已开败,绒尖般的枯叶岌岌可危,阮画京从那扇木门进来,对着落地窗站定,笑盈盈地对房间里的人招手,秋风乍起,枯叶簌簌飘落,她爱演地在树下转个圈,将双手抬到头顶比个爱心。 顾长珏苍白又无力地笑笑,即使他们之间隔着的是面单向玻璃,他也默默低下头不敢再看她,他怕自己好不容易才冰冻起来的心会一下变软。 阮画京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她心情不错地说:“长珏,我刚刚在院子里给你打招呼,你看见了么?” 顾长珏放下手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滚滚喉咙说:“抱歉,刚刚在看手机,没注意到。” 阮画京察觉出他的情绪,脱掉风衣坐下来,问:“你怎么了?” “没事,快吃吧,菜快凉了。”顾长珏仰头,又是一杯酒。 阮画京夹了一筷子青菜,在碗里扒拉两下,又开口问:“工作上遇到难事了么?” “没有。”他回她两个字。 阮画京挑挑眉不再过问,从包里拿出一个宝蓝色盒子,推到他面前,“中秋节礼物。” 顾长珏一动不动地盯着,愣了半天后挑起一抹笑,又浅又冷。 “怎么,不打算打开看看?”阮画京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搞得心烦意乱。 里面竟是一对袖口,冷白色的圆形猫眼石坠在上面,像团圆夜的明月,顾长珏抚上圆润的宝石,眼睛却失神。 “我也是没想到,那个古董行放戒指和放袖口用同一种外形的盒子。” 阮画京笑笑,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闹的乌龙,当时她试戴了那枚展示品,尺寸很不合适,几经考虑后还是没买,临走前看见了这对袖口,想着来都来了,总得带点什么走,却因此被当成贼。 顾长珏笑了,或许,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谢谢,我很喜欢。”顾长珏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个超大的礼盒,“礼尚往来。” 阮画京莫名有些期待,解开蝴蝶结,打开盒子一看,确实很符合她的心意,全套高级户外摄影设备。 “谢谢,我也很喜欢。”阮画京与他碰杯。 之后,他们鲜少说话,这顿饭吃得沉闷,阮画京吃了一小点米饭和几口白灼蔬菜,顾长珏一直在喝酒,桌上的鱼虾没怎么动过。 撤席时,阮画京执意要自己提那个超大的礼盒,顾长珏替她推门拎包,冷不丁问一句:“今晚的菜不合口味?” “不是,最近没什么胃口。”阮画京淡淡地一句带过。 车里,他坐得离她八丈远,送她上楼时,也不牵着她的手,阮画京很是不明白,若是为了她拿他当请假理由生气,也不必做出如此旁人勿近的样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走到电梯口时,她叫住他:“顾长珏,进屋坐坐。” “不了。”他按下电梯,回得决绝。 “我们谈谈。”她也是一副不容拒绝的冰冷语气。 最后,顾长珏败下阵来,他安慰自己,早晚的事,不如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