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交加夜
被子里闷热的空气和嗡嗡的蚊虫侵蚀她的肌肤,没有人管她,也没人救她,她深深困囿于雷雨之中。 她胡乱地摸着,把枕边的手机拿进被子里,微弱的屏幕光照亮被子里的一方天地,她解开锁屏,手指颤抖着点开通讯录。 他没有改,顾长珏没有改掉备注,他在等她改么? 被雷声劈得宕机的大脑被迫运转,她停住了食指,在离拨号键一厘米的地方。 窗外雷电仍旧交加,她缩成很小很小的一团,紧紧捂住耳朵,像在此之前的二十年,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别怕。 “咔哒。” 她的房门开了,一束光从门缝走进来。 顾长珏举着一盏灯站在门外,看见蜷成一团的被子抖若筛糠,微弱的光从里面透出来,轰轰地雷声下埋着细小的啜泣声。 他快步走过去,坐在床沿上,隔着被子轻抚她的后背,温声说:“是我,画京,你还好吗?” 被子里的人“嗯”一下。 顾长珏一点点拉开被子,阮画京捂着耳朵探出半张脸,雷声再次轰鸣,她骤然紧闭双眼,像受惊的小猫,他心疼地抹去她眼角的泪,侧身躺下,把她整个身体圈进怀中,她后背的衣料被汗水浸透了,他亲亲她的头顶,安抚道:“没事了,我在,别怕。” 她似乎隐忍了很久,用力攥住他的衣角哭出声,顾长珏搂着她,轻声安抚她。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台灯重新亮起来,顾长珏抚摸着她的后颈,说:“我去把空调打开,等我一会儿,好吗?” “嗯。” 刚脱离他的怀抱,阮画京又缩回被子里,顾长珏把房间里的顶灯打开,开了空调以后给她拿了套干净睡衣,又去洗手间拧毛巾,像照顾小孩儿一样把她脸上的汗和泪擦干净。 阮画京侧躺着看着他,他温柔地摸摸她的眉毛,说:“手也擦擦。” 她眼睛还是红红的,乖乖把手伸给他,手上粘腻的汗被温热的毛巾拭掉,他握着她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是做噩梦了吗?” “嗯,醒了发现屋里很黑,有点吓人。”她虽缓过来了一大半,但话腔里还带着鼻音。 “先前雷电太大,总控室电路烧了,我怕你醒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着过来看看你,”顾长珏坐在床沿上,给她掖好被子,关掉顶灯,“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能不走么?”阮画京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像只撒娇的猫。 顾长珏捏捏她的脸,又亲亲她的额头,笑着问:“做了什么梦?后劲儿挺大。” “我梦见,”阮画京的瞳仁往上看,像是真的在回忆自己做过的梦,“我怀胎六月,你带着别的女人回来,说不要我了,要和我离婚。” 顾长珏给她头顶来一记轻栗,说:“胡话说得这么溜,看来已经完全不怕了。” “告诉你真话,你还不相信,下次就别问了。”阮画京白一眼他,闭上眼睛,牵着他衣袖的手却不松开。 顾长珏掀开被子在她旁边躺下,搂着她的腰,把她抱进怀里,只穿了一件上衣的阮某人破罐子破摔,将魔爪伸向人家的腹肌,他按住她的手,闭着眼气定神闲地说:“安分点睡,嗯?” 阮画京使坏地亲一下他的喉结,说:“顾先生好定力,堪称现代柳下惠。” “与这无关。”顾长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声调低低的。 阮画京脑子里蹦出个恐怖的想法。 不是吧,阿sir,难怪上次他在萨拉热窝那么介意她和Mia说的话。 “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顾长珏现在甚至能读懂她的沉默。 “谁乱想了,是你想多了吧。”阮某人嘴硬一绝。 顾长珏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哄她入睡,“等下次准备好了,你会知道答案的。” 没想到他还挺会,欲擒故纵玩儿得挺好。 “那好,我拭目以待咯。”说完,她安静地待在他怀里,周围全是他的味道,是令人安心的木质香。 顾长珏没再回话,不久,窗外的暴雨停息了,点着如豆小灯的房间里,呼吸声匀长,他抚着她的长发,似有若无地说:“男人认真起来,其实什么都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