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动的石头

而今，殊末正走在去往后山的路上。他打算先绕道后山，再从后山的一条小路前往山顶一探究竟。并非殊末不怕那八丈长的赤蛇，只是侥幸心理在他做这个决定的过程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上一次出现还是百年前的赤蛇说不定早就已经死去，亦或早已经离开不逝山了，要不然为何如此的庞然大物在其后的百年内竟无一次现身呢？而且他私下里也问过三位师兄师姐，他们确无一人见过这赤蛇。

殊末被自己说服了。

竹林掩映下的小路幽静深邃，微风习习，竹叶之间偶尔会漏出几缕阳光，在路面上洒下几块碎玉似的光斑。殊末嘴巴里叼着一片竹叶，边哼着歌边往山顶进发。很快，竹林和阳光不见了，四周低矮的树木像是被笼在一层乳白色的轻纱里。殊末把被他嚼了几下的竹叶吐出来，抬脚迈过横在路上的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山顶大概是到了。

再往上走，雾气便有些重了。殊末环顾四周，直觉清冷，忙把被布条缚住的裤脚和袖口放开。山顶的植被很少，有些凸起的地方是裸露在外的黑色岩石，被周遭的雾气浸润之下，透出些湿润的亮色，有土色的地方则长满了杂草，间或有几个隆起的小土包，都被殊末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大师姐殊镜曾告知过他，早在长生殿之前，长生教派的人士就已在不逝山修道了，死去后就埋在山顶。

殊末在心里默默地念道“前辈保佑，无意打扰”，很快便走过了那片坟地。然后他便看见了那片雾气缭绕的桃花林。他没敢直接进去，只站在一侧往那桃林里面瞧，现在已是酷夏，就算不逝山上温度较低，桃花也早已谢尽了，只余下些比大拇指肚稍微大些的青色桃子，密密地挂在桃枝上。

什么嘛，这山顶除了片坟地和桃花林，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殊末抱怨着，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便失了兴致，沿着小路原路返回。很快他便走到了后山。

没被发现！殊末拍拍自己的胸脯，踏上了回长生殿的路。不过，下山的路是不是太顺了些，他摸摸自己的脑袋，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是了，上山的时候明明有一块横在路中央的石头来着！

殊末僵在了路上。

忽而，他听到一阵锵锵声，从远至近慢慢传了过来，像是石头敲击石板路的声音，离他愈来愈近，然后突兀的消失了。殊末心中大惊，拔腿便跑，没跑几步竟踉跄了一下，跌在了路上，他没敢叫疼，连滚带爬地起来继续往前冲，但那声音又出现了，离他不远不近，执拗的跟着他，他一停下，那声音便随他一齐停下。

开玩笑，它在玩弄我！殊末有种自己变为供人逗乐的小狗的错觉，但他实在不敢回头看，怕出现什么超出他承受范围内的东西。就这样，殊末连滚带爬了一路，摔得鼻青脸肿，那声音也像是撵狗一样撵了他一路。远远的望见了长生殿的影子，殊末简直要哭出来，他瞬间有了些许倚靠。

殊末手忙脚乱的捏了个诀去叫师父，随后猛地停下脚步，没敢细想，扭头便往后看去。

殊末愣住了。

在离他两丈远处的青石板上，竖着一块圆润的、发着荧光的拳头大小的石头，在他扭头看的时刻，那石头正像是跳舞似地，左跳一下，右跳一下，石头底部与小路上的青石板相撞，发出锵锵的金石之声。殊末大张着嘴，傻呆呆地站着。

一块会动的石头，此刻正对着他跳舞炫耀的石头。殊末有些粗重的喘着气，他不是特别害怕了，但任谁看见一块正在冲自己跳舞的石头怕也不会特别开心。它看起来攻击性不是特别强，或许我可以摸一摸。殊末心里升腾起一些不靠谱的小心思。

他这样想了，便立刻打算这样做，也未顾及师父是否收到了他的求救消息。

殊末往那石头的方向迈了一小步，那石头立刻停止了左右横跳，立在青石板上，一动不动。殊末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若这石头生着眼睛，此刻定是与他大眼瞪小眼，颇为搞笑的场景。

没有任何异常。

殊末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石头，一边小心翼翼地朝石头的方向挪动。待到一伸手便能捉住它的距离，殊末停下不动了。他几次想伸手去拿那怪石，又有些惧怕这怪东西暴起伤人。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把上方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天气炎热所流的汗眨掉，然后下定决心伸手去够。

但他没能捉到任何东西。

在他还未碰到石头之前，一道赤色的模糊影子嗖地飞了过去，殊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惊疑不定。

一眨眼的功夫，那立在青石板上的石头便不见了。殊末环顾四周，只见一条赤蛇正衔着那石头，昂首盘在一棵竹子上，火红的身躯紧紧缠绕着竹身，石头在它的嘴巴里不时发出冷冷的荧光，使得殊末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蛇类的獠牙。

只一瞬间，殊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