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有了东宫的表态,各宫到底也都动了起来,虽说都还有些顾忌,可到底面子上的事做得体面,送去的东西也都还上的了台面,看上去也的确像是一件值得普天欢庆的喜事。 皇帝重回朝堂理政的第二日,送入东宫的章奏便少了一半,叶相域明面上也能松快一些,出入宫城也频繁了不少,叶府如今成了传递消息最为便宜的场所,他的那些旧部在军中能够独当一面,现下探查线索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这倒是省了许多的事情。 “已经将那个真吴贩私盐的头目抓了,由头是与漕运的人械斗,现下,人在真吾衙门里关着。” 事情查得差不多了之后,付泠鸢示意忍冬安排在漕运的人盯着这个贩私盐的头目盯了近十日,才将他们每日取货的时间摸了个清楚,码头上想要做些小动作为难取货的人实在简单。漕运船上的得了示意,日日都要在私盐贩子们取货时稍稍为难一二,连着这么三四日,弄得他们取不了船上的货物,卖不了私盐,自然就得闹起来。 码头上起争执甚至闹事,那都是常有的事,因着他们运来的东西本就不能让人知晓,白日里吵嚷了一阵子也就罢了,直到天色暗了下来,码头上没有什么人的时候,私盐贩子才带着人将白日里与自己起争执的人都给打了。 付泠鸢叮嘱了一定要有确凿证据才能抓人,故而那些个奉命为难私盐贩子的,吃了好大的一通苦头,才等来“府衙的的官兵”。 叶相域亲自带着人去抓,自然是万无一失的,贩私盐不是件小事,只是当地府衙瞧着辅国将军亲自前来,带的那些人看着也像是军中沉浮多年的,多少也猜到兹事体大,不敢将事情留在真吾担下这审问之事,只推说人是谁抓的,自然由谁带走。 当即把人带走不合规矩,也容易叫人看出端倪,叶相域也只说自己来到真吾并非为了查案,不敢随意插手此事。 “那就让真吾当地的知县好好查查,也不必非要将人挪回来。” 叶相域是打着替她寻摸吃食的旗号往真吾去的,顺手处置了闹事的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一个私盐贩子出事也引不起衡阳的注意,按着林大人的说法,如今整个北楚都是贩私盐的,他们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一时半刻少上一两个都是寻常事,不会有人深究。 可若是此刻将人带走了,便显得此事有些不同寻常了,付泠鸢也猜得到当地知县的意思,生怕查着什么自己惹不得的人,葬送了自己的前程罢了。 “你这样将人放在真吾不顾,他大约也是不敢擅自审问的。”真吾知县的年岁好似也不小了,胆小一些也是寻常,“去给他递个话,只叫他按着规矩,安心去查就是。” 他若是个机灵的,便就该知晓往何处去查,查出什么事来,应当交至谁的手中。 “以殿下如今的身子,便是臣亲自去递话,他恐怕都要迟疑不定上好一阵子。” 付泠鸢挑起眉头,对他的话不甚赞同,这些地方上的官员,只求不做不错,如今既有了确实的指示,他们便知晓这出了事应当往哪儿推,未免日后麻烦查起案来,他们也该十分尽责,“有辅国将军的名号便已够用了。” 真吾的事情顺利,齐凉那处却是静悄悄的,上回在东宫她将事情和盘托出,皇帝便不叫她再插手付屿宸的事,她琢磨不清皇帝是否是忧心衡阳拿出遗旨来掣肘,又怕其中有什么不能牵动的,便就一直没再插手,只交由皇帝来管顾。 未免功亏一篑,一应密信消息也都只送去叶府,她这处,可是连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这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叶相域见她静静地看着窗外不说话,便也知晓她在想什么,窗外的日头大的很,燥热的风吹进屋子里,放了多少冰也没有用处,只坐着说了几句话,也能热得满身是汗。 她不大喜欢蝉鸣,东宫树上的鸣蝉被冬青带着人粘得差不多了,只叫余下零星的一两只,说是要留下当做夏风吹过的纪念。 现下悠长的鸣叫间或响起,除去燥热的天气之外,总还有别的东西能证明,这日子的确是一日日在过的,也总会是有盼头的。 “真吾的千层糕也算是有名,吃起来比宫中做的好了不知多少。” 她这处如今除了清粥小菜,膳房是一样不送的,原本天热起来,她便不大愿意吃东西,现下只有清粥,更是一点儿也吃不下去,每日几乎都是原样退回的。偶尔觉得饿了,也不过就是吃些冬青做的茶点。 这也不过只才十日,整个人便瘦了一圈,连腕上的玉镯都大了许多。他此番去真吾用的借口,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借口,处置过了人,也当真四处买了一些吃食。 油纸包着的千层糕已经凉透,只是这东西再热一回反倒不好吃,“这东西放不住,殿下多少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