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
忍冬来的极快,两鬓本该梳得齐整的青丝被风拨得凌乱,跟在她身后的吴朝宜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好在两人都是常在马背上讨过生活的,不过是一时的有些不适应罢了。 而邹光帷早早被捆了个严严实实地丢在府衙堂上,漆黑一片的衙门,连盏灯都不曾给他留下,叶相域特意吩咐了四周看守的人,一丝声音也不许出。被困在自己日夜工作的府衙,也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 “殿下。”吴朝宜勉强扯平身上的官服,面对付泠鸢的冷脸心中免不了有些发怵。 他这些日子分明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帖,也实在不记得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如上意,好不容易攀上付泠鸢这条关系,勉强稳住了自己巡抚的位置,只等着将这位大佛平稳送走。 还没等他过得几天安稳日子,就又被这位女官大人从家中的饭桌上提溜到了随州,待在寂静无声的府衙后堂近一盏茶的功夫,连落针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将时间耗在此处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左右已经开了口,他便干脆硬着头皮问到低,“不知殿下急召是有何事?” 他大约知道一些邹光帷的事,自己手底下的人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心中多少也有些数,只是不知这回是被逮着了什么把柄,总也得先打听清楚,他才好给自己开脱。 付泠鸢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额角,半抬着下巴看向他,“随州是你吴巡抚管辖的地界,这里出了什么事,有什么问题,竟还要来问本殿吗?” 吴朝宜抬起手腕,轻擦了额上的虚汗,既不敢说自己什么都不清楚,也不敢说自己什么都知晓,实在是两难得很。 一句话问完,又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叶相域才从门外而入,冲着坐在高位之上的付泠鸢点了点头,这是一切安排妥当的示意。 她缓缓放下撑着额角的手,起身扯平一丝褶皱也无的衣裳,“走罢,去前边瞧瞧随州的知府大人。” …… 骤然点起的灯火刺得人睁不开眼睛,邹光帷低着脑袋,待双眼适应了通明的光亮,他才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来。 坐在中间高位上的付泠鸢神色冷淡,目光如炬,与清晨被自己领着四处闲逛的模样实在判若两人,方才他独自一人在这寂静无声的堂上想了许久,始终不大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叶相域,现下一瞧这情形,实在是都明了了。 能让吴朝宜诺诺站在一边的,必不是什么寻常人,而她究竟是谁,不必猜也该知晓了,“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怠慢长公主殿下了。” “邹大人说笑了,大人何曾怠慢过本殿呢。”她两指夹着紫玉竹,随手将这玉递给了吴朝宜,“吴大人也看看,上好的紫玉雕的,通身没有一丝石裂云纹,通透温润,实在是宫中都难得一见的佳品。” “能拿出这样好的玉石赠与,这可能称之为怠慢?” 吴朝宜捧着玉石不敢开口,这东西究竟价值几何已经不大要紧了,要紧的是付泠鸢坚信邹光帷敛财无度一事,他这个巡抚大人应当心知肚明。 而在此情形下,放纵手下的官员敛财,与自己敛财其实是没有什么分别的。邹光帷的确算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两人也默契地在随州搜刮了不少钱财,只是大祸临头,自是要自保了。 他不顾邹光帷求救的目光,一脚就往被捆得结实跪得端正的人身上踹去,他也算是半个习武之人,这一脚踹中胸口,憋闷得邹光帷喘不上气来,呛咳不止。 伴随着猛烈的咳声,吴朝宜转身同付泠鸢解释,“殿下仁善才会被他的这些小把戏蒙骗,这等品相的玉石,岂是他一个小小知府能拿的出手的,相必是在随州做了许多不堪的事,才能拿出这般贵重的东西。” 付泠鸢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并不开口往下问,整个人往椅背上靠去,等着他的下文。 吴朝宜微微垂头,没说上两句也终于想到自己的过错恐怕是遮掩不过去的,便很是干脆的低声请罪,“随州归属下官管辖,出了这样的事下官却毫无知觉,实在是难辞其咎,还请殿下一并处置。” “按着吴大人的说法,本殿在云洲数月,对随州之事也是一无所知,便也该同罪了。”她轻而易举地听出他藏在话里的真正意思,但却是毫不在意地直接问出了口,这样得不循常理,多少也有些让吴朝宜措手不及。 她只一个眼色,叶相域便将一直放置在桌案边上的米袋扔到了吴朝宜面前,“吴大人且先莫急着认罪,这才哪儿到哪儿呢,且瞧瞧那袋子里装得是什么罢。” 三升米砸在眼前,吴朝宜这些日子又是天天与南边送来的米粮打交道的,这里面装的是哪一季的粳米,他都一眼就能分辨。 江南每季所种的稻子品种不同,收上来的粳米自然也多少有些分别,那些分别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他们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