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

一声：“小孩子嘛，玩心重，由她吧。”

“过几日，便是中秋了，今年我们还是回清水县祭拜芸娘她们吗？”

苏婵嫣迟疑抿唇，小声道：“阿娘昨夜给我托梦，说希望我回浔阳老家看看阿爹他们……”

“哦。那，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萧衡提议。

苏婵嫣犹豫地望了他一眼：“但是……你，你会介意吗？”

“介意什么？”

“介意我的家人……他们，可能有些脾气不太和善。“苏婵嫣羞愧低下了头。

萧衡揣测反问：“啊，你是说你妹妹苏玲琅吗？”

“不，是，是我的姨娘他们……可能对你不熟，说话口无遮拦。”苏婵嫣看向他，有些担忧。

萧衡松了一口气，大方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我在门外等你好了。”

“阿衡，谢谢你。”

“不要再说谢了，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他故作没有耐心地掏掏耳朵。

都快五年多了，她还没习惯把他当成一个可靠的依赖。

字字句句都是疏离，都是恩情分明。

萧衡怅然望着她素净的背影，捉摸不透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彻底拥有她。

＊

落日黄昏，渲染出天边一片霞色。

浔阳江畔，长街寂寥，枫叶狄花，瑟瑟飘落，随着江水漂流远去。

街边小贩们，陆陆续续收拾摊位，准备出城。

唯见宽阔的道路中央，一名高大的男子，随手牵着一匹毛色顺滑的黑马，落寞行过桥边。

时临中秋，各色灯笼高高悬挂，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薛凛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去昔日老丈人的府邸。

他路过小店，将马儿拴在店外的树旁，进去挑选了一些适宜登门的薄礼。

待过桥之际，他侧身为前方两名老者让路，岂料身后忽然撞来一冒失鬼，摔了跟头，匍匐在他脚边，顿时就嚎啕大哭起来。

“啊呜呜呜——抱，抱……”听声音是个小孩儿。

薛凛皱眉回头，小孩儿像是摔疼了，在地上胡乱打滚。

他环顾四周，也不见她的父母来扶一把，反倒是哭声太大，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群，把他俩给包围了起来，看猴似的观望。

薛凛低头看着那哭闹不止的小孩儿，茫然无措。

这时，小女孩挪过来，扯着他的衣袖，泪汪汪地望着他：“呜呜……抱……”

“啊？”薛凛神色一瞬惊慌。

他又没带过孩子，不知该做些什么。

反倒疑惑起来：这，这小孩儿，怎么不认生呢？

乡亲们看不下去了，指指点点道：“哎哟，这咋当爹的啊？孩子都摔跟头，坐在地上哭了，也不知道抱起来哄哄……”

“什么？我不是她的……”薛凛急于解释，小孩儿却突然抱住了他的腿，半点不肯撒手。

路人同情叹道：“啧啧，这男的咋回事啊？估计是婆娘跟人跑了，带个娃到处找呢。”

“看他年纪也不大，是不是第一次当爹啊？”

“年轻汉子，你把娃抱起来逗两下，她肯定不会哭了……”

人群中有奶娘给他好心提醒道。

“这……”薛凛无奈，只好僵硬地把那抽泣的女娃捧在怀中，单手抱着，另一只手牵着马匹，与她严肃地大眼瞪小眼。

“呜，呜呜……娘亲……姨姨……”

小娃娃搅弄着他的衣领，含糊不清地哭喊。

薛凛听那些人的建议，试着晃了她两下，还是哭个不停。

他紧皱眉头，低声吼道：“哎，不要哭了！”

“唔……”小娃娃当真不闹了。

众人欢天喜地，夸道：“嗨呀，开窍了，这傻大爹总算开窍了……”

未料，只那一瞬的安静。

怀中的小人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哇啊——”

“哎呀！”

薛凛崩溃扶额，疲惫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