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如芒在背
盯得好像那石榴果一旦绣成就能成真进嘴一样。 喜鹊有些不自在,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低头继续绣花。 中途上了甜汤,周小渡坐正了低头喝汤,喜鹊才得以解脱一会儿,但是甜汤一喝完,她又接着趴在椅背上盯着喜鹊了,就像最抠门的财主监督工人干活一样,片刻不松懈。 喜鹊觉得压力犹如泰山压顶。 盛风袖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试图解围道:“夫子,你可觉得无聊?要不要看书?” “不要,我讨厌看书。”周小渡直白地拒绝,“我想看喜鹊绣花。” 盛风袖:“……”你还记得你是以什么身份进的盛府吗? 喜鹊:“……”绣花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杜娘子起身准备要走了,临走前还留下一句,“我明天还能来看喜鹊绣花吗?” 盛风袖干笑一声,“当然可以。” 喜鹊眼前一黑。 “喜鹊,我明天还能来看你绣花吗?”她又问喜鹊。 喜鹊诚惶诚恐,“当然可以。” 周小渡满意地抿出微笑,“那明天还有甜汤吗?” “有,我让她们提前泡好燕窝,明天炖冰糖燕窝。”盛风袖道,“外面冷,夫子披件斗篷再出去吧。喜鹊,把我那件新斗篷拿来。” 周小渡盯着喜鹊拿过来的那领斗篷:大红猩猩毡,雪白的毛边,银线绣的梅树纹样,几朵梅花是用珍珠做的,精致华贵。她看了几眼,没有拒绝,由着喜鹊给她披上。 那大红色衬得她肌肤愈发雪白,宛如红梅捧雪,盛风袖见了,说:“你穿红色也很好看呢!” 周小渡自是知晓自己容貌姣好,也听惯了溢美之词,但这不妨碍她此刻很受用。 盛风袖见她高兴,便道:“这斗篷是今年新做的,我还没穿过的,夫子穿着好看,便送与你了,算是谢礼,谢你帮我找回项链。” 周小渡摸了摸领子,颔首道:“我走了,我明儿还来。” “好。” 次日,周小渡换了身青色衣裙,依旧清凉、依旧飘逸地如期而至。 屋外面是簌簌的落雪声,盛风袖问:“我送你的斗篷呢?怎么没披上?你不喜欢吗?” 周小渡径自坐下,目光在三盘糕点上逡巡着挑选,“我喜欢啊,所以我把它收好了。” “我送给你不是让你将它压箱底的。” “可是我不习惯穿这些。”周小渡决定对花生酥先下手。 盛风袖疑惑道:“这有什么不习惯的?” 周小渡仰躺在椅子上,抬头看她,一边咀嚼,一边道:“唔……做个假设,假如,你面前有一大群陌生人,而你手里有一支箭,你必须在这群陌生人里选择一个,将其射死,你第一反应会选择射什么人?” “我为什么要射死别人?”盛风袖反问道。 “假设嘛,你必须选一个。” 盛风袖纠结了一下,“选那个最丑的?” 周小渡用谴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长得丑就活该死掉吗?” “我也不想的呀,不是你逼我非得选一个嘛?”盛风袖委屈道。 周小渡道:“那要是离得太远,你看不清那些人的长相呢?” 盛风袖答:“那就只能选体型最大的那一个了,命中率高嘛。” 周小渡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又补充了一个设定,“再再假设,你和我一样厉害,不需要考虑命中率这种问题,你会选择射杀什么人?” 盛风袖一时哽住:夫子,你的眼神好像在骂人啊。 周小渡懒得再和她多重假设了,直入主题,“你肯定会射那个穿得大红大紫的,对不对?谁叫他那么显眼?” “所以,为什么非得射死一个?”盛风袖将问题拉回到最初。 “假设啊,假设,你懂不懂啊?”周小渡气恼道,“为师的意思是,每次穿这种大红大紫的衣服,我总感觉有人要射我,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夫子,有人要射你么?” “……目前没有。” “那不就结了。”盛风袖还是不能理解周小渡的意思。 周小渡万分嫌弃地皱起脸,“我就不该跟你浪费这么多口水,我要去看喜鹊绣花。” “别生气嘛,我那还有浅色的斗篷,我送您两件浅色的?”盛风袖揣手道。 “你是真怕我冻着。”周小渡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欣慰还是调侃。 盛风袖道:“女子最是忌讳着凉,轻易就害了病根儿,再想养好可就麻烦了,这道理我六岁就懂了。” 少女澄澈的眼睛看着她,净如琉璃,像只骄傲的猫儿一样,仿佛在说:愚蠢的人类,你怎么这都不懂? “是么?我五岁就知道了,我阿娘教我的。”周小渡不以为意,曼声道,“后来,我将自己埋在雪地里,埋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从眼下开始,别把自己当女人,也别把自己当人,从此,我百无禁忌、无所不能。” 闻言,盛风袖第一个念头便是质疑,“人怎么可能在雪地里埋上三天还不被冻死?你不要觉得我年纪小就湖弄我!” “所以我说我无所不能。”周小渡洋洋得意地说。 “那你闲着没事儿把自己埋雪里做什么?” 周小渡朝她勾勾手,等她俯身来倾听时,便霎时变换出一个渗人的笑容,咧着一口白牙,阴恻恻地说:“为了,杀人啊。” “呃啊!”盛风袖一个战栗,勐地往后一蹦,瞪圆了眼睛,“你吓唬我!” 周小渡见这恶作剧得逞,放声大笑,“对啊,我故意的!” 盛风袖忿忿不平,跺脚道:“二哥知道你这样嘛?!” “哈哈哈哈,”周小渡笑得更加开怀,“没人比他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