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心入髓（二）

盛玄胤闻言转头看着她，手上却还把绿绮护在怀里。

绿绮蛾眉微皱，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任谁都不敢相信她前不久还朝豆蔻说出了那种粗鄙的字眼。

她委屈地抽泣：“殿下，是太子妃的奴婢顶撞绮儿在先，绮儿一急之下才忘了跟太子妃行礼，太子妃便罚绮儿一直躬身做着行礼的姿势……不过殿下千万不要怪罪太子妃，太子妃可是商丘的长宁公主，是绮儿不好，都是绮儿的错……”

萧泠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表演。

——我笑了。

——这演技到现世不给颁个奥斯卡都说不过去！

萧泠咂舌，冷眼看着自己面前菟丝花一般的绿绮。

——其实她觉得叫她绿茶更合适。

盛玄胤轻声安抚着怀里人的情绪，抬头望向饶有兴致看着他动作的萧泠。

目光在接触到萧泠的额那一刻瞬间冷了下来：“太子妃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萧泠翻了个白眼：“殿下的心尖尖儿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我说什么还有意义吗？”

“……谁是本宫的……”

盛玄胤本想脱口而出谁是本宫的心尖尖儿，但话到嘴边却卡着说不出口。

他略一停顿，转而缓缓道“注意你的身份，别说这种恶心的话。”

萧泠被气笑了，干脆双手揣在胸前昂首望着他：“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太子殿下和侧妃卿卿我我就行，还不许我说两句实话了？”

心中滋味不好受，萧泠深吸一口气，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总之，我的意思很简单。第一，豆蔻是我的人，轮不到太子侧妃来管教；第二，这里是芳菲苑，未经允许外人不得随意进出；第三……”

她看向依偎在盛玄胤怀里的绿绮，轻嗤一声：“第三，侧室见到正室，躬身行礼，天经地义。太子殿下，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盛玄胤闻言轻笑，颇为玩味地看着她：“这才不过半月，太子妃就已经将芳菲苑视为己物了？”

萧泠皮笑肉不笑：“那不然呢，太子殿下将我囚在芳菲苑这么久，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呵”盛玄胤微微眯起眼，手下拂过绿绮的头发，动作轻柔。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顺势捞过绿绮的身子，在她额头上印下极其温柔的一吻。

犹如一道闷雷霹下，萧泠浑身一震，似是被什么刺痛了眼睛，偏过头缓缓移开了目光。

唇瓣离开绿绮的额头，盛玄胤缓缓开口：“……绮儿觉得呢？”

绿绮受宠若惊地瘫软在盛玄胤怀里，撒娇般轻语：“方才行礼好累，绮儿的腰都酸了。”

盛玄胤微微挑眉，柔声笑道：“好，那本宫便许你，从今往后与太子妃平起平坐，在她面前都不用再行礼——你意下如何？”

绿绮两眼放光，不可思议地望着盛玄胤，还没等她开口谢恩，便听得萧泠忍无可忍的声音传来：“盛玄胤！”

他头也不回：“直呼本宫名讳，太子妃当真是好教养。”

“那也比不过太子殿下，尊卑不分，礼崩乐坏！”

萧泠正在气头上，也不顾豆蔻阻拦，上前一步与盛玄胤当面对峙：“本宫是商丘长宁公主，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你凭什么让她不对本宫行礼！”

“就凭这里是漠北，本宫是太子。”

盛玄胤幽幽道：“不是太子妃亲口说的，本宫的话便是规矩。那本宫现在就立下这个规矩，从今往后绿绮对你都不必再行礼，你服不服？”

“……”

萧泠沉默良久，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盛玄胤，想要从他那双幽深晦暗的眸子里看见一点不一样的情绪。

可惜没有。

他的眸子里除了冷漠，便只剩下一片灰暗。

萧泠长舒一口气，垂头自嘲地笑笑，不再反驳。

“太子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随你心意。”

说完，萧泠转头朝着卧房走去，全然不顾身后的盛玄胤和绿绮。

察觉到萧泠情绪不对的豆蔻略一迟疑，转头却对上盛玄胤幽暗的目光。

她瞬间会意，垂眸朝着萧泠离开的方向匆匆跟了上去。

盛玄胤转头望向身边的太监和兴，吩咐道：“你去看看，让他们看好太子妃，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芳菲苑半步。”

和兴抱着拂尘缓缓应下：“是，殿下。”

等到和兴走远，盛玄胤缓缓松开了搂着绿绮的手，转而唤道：“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