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

枢密副使家的庭院，几个官儿轻衫小帽地坐着，大概看阿婧天姿国色，便只留了她一人献唱助酒，先都还人模人样，不一会儿一个官儿低声说：‘这雏儿不错，叫所有闲人都退下去，咱们好好享受一番。’在坐的诸人邪笑起来，等那些下人走光，几个官就露出丑态来，色迷迷地盯着阿婧，威逼利诱她和他们几人一起快活快活，事后不会少了她的好处。”

“阿婧出身姽婳门，最擅的就是迷心摄魂之术，当下便冷静地说道：‘得几位大人抬爱，小女子不胜感激，就以胡旋舞先给几位大人助助兴吧。’他们听说能欣赏到千娇百媚的胡旋舞，越觉得兴奋起来，阿婧便开始起舞，‘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姽婳门的失魂幻舞结束时，那几个人已经双目无神、垂涎流涕、神智大损。”

“时间无多，阿婧假作传大人话召来陆彦升，待那陆彦升一踏入庭院，阿婧就从死角一掠而起，绝艳一刺穿喉而过，虽然杀了陆彦升但她也伤在了其人濒死一击之下。”

“枢密副使遇刺，巡检司、皇城司大批高手倾巢而出捉拿于她，阿婧凭借姽婳门的画皮之术依然险象环生，那一个月她搅得京城是天翻地覆，我就是因为帮助重伤的她藏匿在上清宫密室躲避追捕才结下深厚情谊的。”

“后来据说是皇城司抓到犯人，才结束了追捕行动，阿婧笑颜逐开地告诉我这一定是她喜欢之人做的，再后来，是她和早已娶妻生子的不败龙神傅海雄纠纠缠缠做了她外室的传闻，接着她创立红袖楼从此再未离开汴京城。”

“红袖楼算是一桩义举，但做人外室终究良心有亏为人指摘，这些年我也劝过她离开傅海雄，阿婧始终一意孤行跟我一样固执倔强，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也怒其不争，恼她耽于情爱，怄气之下始终没收她送来的钱粮。”

静虚真人和姚婧泪背后的故事原来竟如此单纯，只是闺蜜之间的别扭怄气之举，也对，卫玲光是听转述就对当初义愤之下冒死刺杀恶徒的姚婧泪敬佩不已，再对照现在这样一个变成恋爱脑甘当小三的姚婧泪，反差之下确实很难不感到生气痛惜。

不管是感恩还是真爱，身为现代人的卫玲对女人舍弃尊严跟着一个不能给她承诺名分男人的行为持着批判态度，幸好种浩还没娶妻定亲，等等，想他干嘛，自己可不一定要嫁给他，卫玲不由为心底突然冒出的名字而感到丝丝甜意，点点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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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带早上残留的美人印象，导致当下午卫玲和带着“七尺顽躯走尘世、坐看风云少年心”的超然气度，高颧骨、长阔脸、秀眉炯目、身材修长，笑容也在磊落里透着淡然平静的苏轼相见时，被这位千古第一文士的风流放逸所慑，微微有些发愣。

“小高说要给老夫引见一位小娘子，献上一珍宝制法，再通过老夫之手献给高太皇太后，以求留京不被外放，卫小娘子你且说说是如何想的？”苏轼带着亲切的语气道。

卫玲放松下来，拿出光亮的琉璃镜，侃侃而谈道：“苏公，晚辈只是市井小民，偶然得此琉璃镜制法，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惶惶不安下与其遭人觊觎抢夺，不如献给官家和圣人（宋朝指皇后和太后），得个赏赐名声就好。”

“至于为何通过苏公之手，则是晚辈十分喜爱苏公诗词书画，除了想帮助苏公留京一展抱负之外，还想求得一副苏公的诗词字帖做传家宝，不知苏公意下如何？”

苏轼看着琉璃镜中映照出的自己，点了点头，“卫小娘子，此物确实不凡，可称珍宝，相信高太皇太后必然会喜欢，老夫可以帮你转呈制法到宫中，不过这功劳还是你自己的，老夫不会居功留京，字画你也可任意挑选一副拿去，献宝媚上以求宦途之事不是吾等士人正道。”

满肚子不合时宜，确实这才是恃才放旷骄傲自许的苏东坡，卫玲本该谈定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平之气，“据闻苏公曾写道，‘汉武帝无道，无足观者，惟踞厕见卫青，不冠不见汲长孺，为可佳耳。若青奴才，雅宜舐痔，踞厕见之，正其宜也。’破匈奴守家国的卫青都是您眼中只配舐痔的小人奴才，也难怪您谁都看不上，被撵来赶去，也就能当个地方父母官却一辈子做不了一国宰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