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散
只见低眉顺眼立在卫玲身旁的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带着一群小喽啰上门催逼,结果被卫玲打得是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后来又用话语挤兑走的那个肖九郎。 肖九郎唯唯诺诺地向着卫玲拱手低腰道:“小的之前有眼不识金镶玉,多有冒犯之处,害卫娘子受了伤,实是罪该万死,东家特意嘱咐小的带这些薄礼,与您赔罪压惊。” 说着他呈上托盘,里面是赤金累丝梅花样式珍珠头面十二件式一套,珠光宝气,优雅奢华。 卫玲也不禁眼中一亮,转瞬又清冷地道:“贵号东家怎么突然如此客气礼貌了,之前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这前倨后恭的变化之快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肖九郎诚惶诚恐地搓着手,“其实我们东家也不想坏了规矩的,实在是不敢得罪皇城司的大人啊,皇城司亲事官下三指挥亲自找上我们东家,说是卫燎招惹了一位勾当大人,要我们必须天天去催逼卫家搞得卫家鞠场再无生意,不然便找我们的麻烦,小的东家除了照办哪有别的法子啊。” “也是您吉人天相,平安无事不说,还得了金鳞帮傅龙神青眼,方才特意派五当家王琨来告知我们东家,要给您赔礼道歉,还说您已凑够赎回地契的钱,要我们顺道把地契也带上。您若是带了当票和钱缗,咱们现在就可以赎回这地契” 卫玲这才明白竟然是傅海雄给自己出头帮忙,这枭雄人物到底是老谋深算,输了阵不输人,叫自己欠他个人情记他个好,最关键的还是有了确实人证说明自家祸事跟皇城司的关系,虽然似乎有点太过容易了。 “过去的事我也就不计较了,只希望贵号以后做生意能守规矩,别轻易做威逼孤儿寡母这等造孽有损阴德之事。” 点清钱缗,交付清楚,收回地契,在诸多亲友的见证下,卫玲终于赎回了穿云鞠场的地契,完成了她在穿越后立下的第一个目标,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难掩激动的心情,以茶代酒挨个感谢在坐的每一位帮助自己的朋友,六位意气相投的金兰姊姊,一群在训练比赛中产生战友情谊的爷们好汉,大家觥筹交错,气氛高涨,皆是喜气洋洋。 中间又有白矾楼特色,因为由松江的四鳃鲈鱼做出的鲈鱼脍肉身洁白如玉鲜美嫩滑,调料色泽金黄,唤作“金齑玉脍”的名菜。 只见一个手持尖刀的厨子进到雅阁,把一条自瓮中捞出的活鲈鱼利落剖开,切、拍、剖、剔一气呵成,转眼片出一砧微透着光的玉白色鱼生,生鱼脂不沾刀刃,连着脊骨尾巴的鱼头兀自开歙着嘴巴,似不知身上已无半两净肉。 那刀艺惊人的厨子边片边挑,随手将呈半透明的白玉儿似的鱼片挑上盛有用蒜、姜、盐、橘调成的金黄色调料盘中 “金齏玉脍未归休,落拓秋江愁复愁。”一口下去,肉嫩酱美,几乎是入口即化,鲜味从唇齿滑到了喉咙又滚入胃中,这滋味直教人如升仙境,完全停不下箸。 这场宴席从正午一直吃到傍晚,大宴吃完又上点心宴;用过各色甜咸糕点,再改上果子宴;继新鲜的瓜果之后则是茶宴......如此更替不休,持续到入夜时分才宴散人离。 卫玲托功力最深还清醒的种浩、靳开、严策三人将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们全部安全的送回家,李师师和方幻娘也有徐嘉音、张慧奴、罗云霓负责。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卫玲望着醉倒在脚边的妹妹和苹儿,忽然间生出一股无法控制的萧索孤独之感。 人生聚散无常,都说相逢就是缘,自己和这些古人的相逢相遇相知,到底是南柯一梦还是庄周梦蝶,是高维生物的一个玩笑还是一个实验,自己存在于千年前的这大宋汴京,究竟是有什么意义的吗? 前世她父母早早离异将自己推来推去,于是她干脆高中一毕业就选择了报考军校,毕业后在军中任职慢慢做上了高教,军中的生活规律但也充满了热情洋溢的年轻人,在他们之中自己好像也变得开朗畅快了。 虽然也曾试着跟追求自己的战士交往,但她总觉得内心有一处空洞,无法全心全意地投入感情,也无法被他人的感情所填平,结果自然都是分手告终。 穿越之后融合了卫玲的情感和记忆,她已经好久都没再感受到内心的空洞了,然而,繁华落尽曲散人终的时刻,虚无的伽蓝之洞又从心口蔓延开来,吞噬着自己。 空无一物,思维静止中,卫玲定定地注视着远方,但其实眼中什么也看不见,突然,雅阁的门被推开,种浩的强大存在感立刻将卫玲拉回了现实。 他挠了挠头,阳光一笑,“高俅和邢秋叶只是半醉,他们就搭伴回去了;严策家里有车来接,他便一趟顺路把陈骁、寇虎、寇豹送回家;靳开送丁庚。我想到玲儿你一个人恐怕不好带你妹妹和苹儿两人回去,就快快把季小刀送回家就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