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南汀以为自己的到来是个意外。

天选之子穿越者什么的……好吧虽然听起来有点自恋。

但是几天之后，尤嘉又一次感受到了母巢的波动。她降临母巢所在的地下殿堂，发现那个吞噬生命树之后长出的通道开始敞开，几息之后，一双裹着黏液的手探出来，挣扎的姿态让人想起动物胎儿从母体中脱出。

她蹲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入口处。

从那通道里爬出来的生物从体型来看显然不会是魔物。手臂、头部、肩膀、腰胯、双腿……一个人类，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身材清瘦，显得衣服下空空荡荡。

他踉跄地站稳，擦去脸上的黏液，露出整张脸。是一个老人，眉毛依然浓黑，五官深刻，身材挺拔。

一个有着教廷高级成员气质的清癯老者。

他看起来心理素质比年轻人南汀要好得多，没有要根烟抽。

尤嘉主动热情招待对方，“你要来根烟冷静一下吗？”

老人看着她，语气和缓地说：“谢谢......但是不需要，我戒烟很多年了。”

好吧。

尤嘉只能遗憾地收起从矮人们手里抠出来的香烟。

老人和她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忍耐不住地开口，“抱歉，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被绑架了，还是......已经来到身后的世界。”

尤嘉相当诚实，“这里是翡露山脉下的避难壕，没有任何人绑架你，是你自己跑到我家里来的。”

她也不确定对方是因为什么情况离开原来的世界，通过生命树通道来到这里。南汀自称来到这里前发生了绝不可能生还的意外，但她毕竟只是孤例，不能因此妄下决断。

老人语气僵硬地说：“我已经躺在床上不能行动几年了，恐怕没有这个能耐在梦里跑到你家。”

天啊，这人在床上躺几年了。尤嘉觉得生命树通道给她送来的净是老弱病残。

旁听对话的南汀捂住脸，对尤嘉说：“让我来解释吧，我和他的沟通大概会顺畅一点。”

她走向老人，紧张地开口：“您好，将军。”

“你认识我？”老人有些意外，他认真地看了南汀几眼，又环视了一遍这间墙壁青砖上的古老花纹。

那花纹是墙砖上凹陷的纹路，填进黄金粉末制成的颜料，勾勒出繁复的深渊景象，层层推进，精妙无穷，似乎还带着故事性，描述着深渊中魔物的狂欢和征伐。

南汀有点担心他从壁画里看出什么，心下突突直跳，忍住冲上去捂住他眼睛的冲动，直截了当地说：“我从新闻里看过您的脸，每个星际纪元的人应该都认识雷穆将军，我从小就很崇拜您。”

其实没有，她从小就是叛逆少女，对电视上的老头子不感兴趣。

雷穆将军不愧修养深厚，对她的打扮没有任何异样表现。

她的眼睛随着对方一起落在墙壁上，吐了一口气，“其实我只早来到这里几天，让我给您介绍了一下现在的状况吧......”

尤嘉不知道她是怎么和老头解释的，最后对方显然接受了现实。

要暂居在地堡中，以后要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现实。

她这个时候才觉得不合心意，“为什么我要收留一个半条腿埋进棺材的古怪老头，他甚至没有对我使用尊称，明明我才是超越一切的。”

南汀和她一起站在墙壁后，连忙竖起指头嘘了一声，又探头看了一眼老人，发现他在细致地观察墙上的花纹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陛下，请怜悯一个年迈的老人吧。”

“为什么要怜悯他。”

这个态度可以说是触及到了南汀的知识盲区。

“因为......这是人类的美德，尊敬老人、爱护幼崽。”

“我是恶魔，干嘛要遵循人类的美德，恶魔看到衰老的同类只会一脚从轮椅上踹下来吃掉。”

尤嘉脑海里闪过阿尔弗烈德的脸，不过作为一个恶魔来说他并不衰老弱小，而是处在一个最强大的盛年状态下。

至于爱护幼崽，对她来说更是个笑话了。深渊压根就没有这个传统。

南汀的胃部有些抽搐，闭上眼睛，试图驱散脑海里雷穆将军被小女孩从轮椅上踹下来的场景。

她试图从尤嘉的角度来思考，缓慢地说：“他是从您的传送门里出现的，和我一样，这相当于，我们都是您的所有物，就像您收留了我一样。”

那为什么不收留一下雷穆将军呢？

她期待地看着尤嘉。

尤嘉冷酷无情地说：“可是他很老，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