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陵渡（一）

上神本该在万年前和族人一同陨落，是仙界仙祖预料到未来苦泠渊封印终有松动的一天，想办法留了一丝神魂。”月豕道。

听到这里，昙因心下了然。

不得不说仙界先祖还算很有先见之明。光凭如今三界的力量是无法根除混元异兽之祸的，但有了神族之力，一切便有了转圜的余地。

只有一点。

昙因问：“那位神明，是自愿的么？”

天地有律，阴阳有道，强行禁锢魂魄乃逆天而行。昙因当初死而复生，虽有机缘之巧，却也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她在般离岛苦苦挣扎百年，直到不久前才重返人间。

那位素不相识的神明可也如她一般忍受了这煎熬？

月豕当然回答不上来。这则消息还是他千方百计托粟襄城里的旧识打听来的，三日后才会正式公布于天下。

除了那位上神本人，怕是没人知道昙因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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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的考核报名定在五日后，地点是粟襄城以东的藻陵渡。

昙因拉着花小雀和月豕起了个大早。她换了身利落的灰色劲装，头发高高束在脑后，五官极为秀丽英气，眼瞳如墨般漆黑，眼尾微微挑出一个锐利的弧度。旁人见了，只会以为这是个俊朗清绝的少年，断不会联想到百年前血染无悲台的那位妖女。

这次她没有再用青璃羽遮掩容貌，毕竟是正大光明参加考核，一张完全让人记不住的脸只会引来更深的怀疑。

此时才刚寅时，天光尚且黯淡。

昙因斜斜倚在一颗歪脖子树上仰头发呆，姿态慵懒，初春的薄雾将少女略显稚嫩的面容氤氲上一层水光，似一幅美丽淡雅的水墨画卷。

花小雀收拾好行囊，推门瞧见这场景，竟愣了愣。

她无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老大的情景。

自有记忆起，花小雀就生活在东荒頔云洲，因为性格胆小怯懦，她饱受一群小妖欺负。他们威胁她，嚷嚷着要拔了她的羽毛装饰洞穴。

彼时花小雀紧闭双眼，死死抱住尾羽，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未袭来。

她惶惶然睁开眼，只见一名身着雪白纱裙的陌生少女挡在身前，腰间发间皆垂下苍青色绸带，明明身量不高，背脊却端得笔直。

因背对着自己，花小雀看不清她的容貌，只在微卷过来的晚风中嗅到了一点清凛的昙花香。

那晚是昙因第一次化出人形。

頔云洲洲心生长着大片昙花，其中一朵优昙钵罗格外惹眼，每至夜晚迎着皎皎月光盛放出莹白的颜色。谁也不曾料到这柔美的花海中会走出一名性情大胆泼辣的小妖怪，分明比那麻雀精还小一百岁，却整天自称老大，时常搞得众妖怪啼笑皆非。

正想着，花小雀额头被冷不丁轻敲了一下。

昙因的眼睛生得好看，不笑的时候有如锋利清冷的剑刃，扫过去让人觉得凉，笑起来却又像弯弯的月牙：“别发呆了，走吧。”

修真界的选拔共三轮，分别为报名、初选、复选，今日是报名。

月豕曾往来于人妖两界，做一点小生意，他性格温吞老实，人缘不错，积攒了不少人脉，因此很轻易地就弄了三个假身份。

现在他们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三兄妹，因得了道士指点，特前去山月泽寻仙问道。

藻陵渡离是粟襄城东边的一个渡口。昙因本以为他们来得够早了，没想到已经排起了长队。

“看来对修仙感兴趣的凡人还不少，九阙天这些年应该干得不错。”昙因漫不经心道。

“成仙有什么好的？九阙天那群仙族，满口天下苍生，该卑劣的还是卑劣，该虚伪的还是虚伪。行为举止得端着藏着，除了活得久点，也没比凡人快活到哪里去。”花小雀对仙族积怨颇重，简直是听不得一点好。

很多人为了赶来排队，连早饭都没顾上吃，不少精明的小商贩嗅到商机，提了竹篓沿着队伍叫卖，卖什么的都有。

昙因身死后，在般离岛困了百年，直到几个月前才出来，这段时间大部分都在闭关修炼，现在是见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对人间的小玩意儿简直爱不释手。

排队途中，她见着商贩便兴致勃勃，诸如糕饼糖人、竹编蚂蚱、雕花铃铛这类孩童的最爱，买了一堆。

昙因啃着刚出炉的红豆饼，并试图和两个小跟班分享，在第三十一次被拒绝后，终于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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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九阙天百华宫。

一名女子端坐一方铜镜前，青丝迤逦委地。身后仙侍手执银梳，小